6
那一整天我都沒等到木木的消息。
但卻得知，我和沈家林第一次見面或許並不是在那場綜藝上。
或許更早。
舞臺上主持人問我道：「聽說陸老師原來在景城中學就是校花？」
還沒等我開口，GK 的隊員搶答：「這你得問我們老大啊，他也景中的。」
主持人也沒猶豫，將話筒遞給沈家林。
「嗯。」沈家林也沒推辭。
「那時候豈不是很多男生追啊？」
「嗯。」他沒多說，但是目光晦暗不明，誰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主持人又把話筒遞給我：「那二位以前見過嗎？不會都是校花校草吧。」
我思忖了片刻，檢索好久高中記憶：「沒有吧，如果高中遇到七神，誰都會早戀吧。」
我挑眉看向沈家林，仿佛在說：高情商發言，學著點。
沈家林也同樣注視著我。
可我並沒有從沈家林的眼眸中讀到任何我想看到的情緒，反而更多的是一些我看不懂的黯淡和妥協。
我喝了口酒，不再等待木木的回信，轉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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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不想見我。
或許，他喜歡的隻是那個隻存在在網上的我。
而不是陸嘉一。
陸嘉一，沒人愛你。
7
直到參加經紀人安排的直播社交綜藝，我也沒有收到木木的回復。
我不知道這是冷戰，還是被單方面分手了。
我不再去想，也不敢想。
雖然隻是網戀，但他確實是我在娛樂圈忙碌又糟糕的生活裡難得的精神寄託。
我仍舊留他在置頂，萬一他真的是有事要忙呢？
剛到綜藝布置的小屋，我就見證了沈安安和陳欣茹的世界大戰。
「沈安安，你什麼意思？」
「陳欣茹，你要點臉吧，你趁我哥閉關訓練拿我哥炒作，我哥管不了你我來管你。」
好像吃到了大瓜。
最近和陳欣茹傳緋聞的好像隻有沈家林。
所以沈家林和沈安安是兄妹，所以陳欣茹和沈家林之間隻是陳欣茹的一廂情願？
這賣給那些營銷號得大賺一筆吧。
導演架好機位後喊大家伙開拍，這倆又變成一副好姐妹的模樣坐在沙發上侃侃而談。
我下意識地想拿起手機和木木分享這件事，又突然意識到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來吧來吧，咱們從篝火晚會開始。」導演一邊拿著臺本一邊組織著十個嘉賓集合。
又是老套的真心話大冒險。
大轉盤首先選中的是陳欣茹。
陳欣茹嬌嗔地抱怨一聲後，也沒有扭捏，去抽了真心話的卡牌。
「說出你喜歡的人的特點。」陳欣茹念出卡牌的內容後，又低頭輕輕地笑了，像極了戀愛裡的小姑娘。
「他啊，長得稜角分明但頭發卻有一點自然卷，眼睛很漂亮，打比賽會戴上眼鏡，但是平常又不喜歡戴，」陳欣茹說起這些的時候很溫柔，與剛才吵架的模樣簡直大相徑庭，「他對別人很冷，不愛說話，但是對喜歡的人卻又很溫柔。」
「他很愛吃糖，而且很護食。」
陳欣茹說起來沒完沒了，其實大家都知道說的是沈家林，但是又沒人敢打斷她。
我也沒再認真聽。
他很護食嗎？
那上次那顆檸檬糖，是特意給我的嗎？
「好了，下一個。」終於有工作人員沒忍住制止了陳欣茹的長篇大論。
沈安安在一旁偷笑，和我對視時眼裡滿是狡黠。
我看見她用口型和我對話：「我看好你哦。」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一句話。
「陸老師，該你抽牌了。」工作人員將牌堆推到我面前。
我看了看大轉盤的結果，心裡暗道一聲：「真衰啊！」
我隨手抽出一張大冒險的牌。
節目組應該不會為了博話題設置一些很危險的問題吧，不會這麼黑心吧……
我看了看牌面。
然後發現節目組，還真有這麼黑心。
「列表置頂打視頻。」
身旁的嘉賓們都向我投來看戲的眼神。
我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點開木木的聊天框，向對方發出視頻請求。
他不會接的吧……
本來就已經許久沒理我了，肯定也會忽視這通電話吧……
鈴聲響了幾秒後，我正要掛斷，對方卻接通了。
8
我愣住了。
視頻裡沒有出現人臉，對方隻是將鏡頭對準了桌角。
「那個……我正在錄節目，那個大冒險可能需要把視頻投屏，如果你介意的話……就掛斷吧，沒事的。」我紅著臉向木木解釋，完全忘記了我們上一次聊天還是在一個月前。
「沒事。」對方的聲音有些沙啞，「投吧。」
連接上投影儀後，導演又說要求露臉。
「那個……」我有些難為情。
我話還沒有說完，木木就已經翻轉了攝像頭。
所有嘉賓啞口無聲，全場一片寂靜。
因為投影儀上的男人，正是剛剛陳欣茹濃情愜意描述的人。
沉寂過後，現場隻剩下一片慌亂。
導演組緊急掐斷了直播，拔掉了投影儀的開關。
可是我的手機仍舊開的外放，所有人都能聽見沈家林的聲音。
「見一面吧。」
「我想見你。」
我心裡五味雜陳，一句像樣的回復都說不出口：「你早就知道是我嗎？」
「嗯。」
「那你在看直播嗎？」
「嗯。」
我忽然覺得不太自在，扭頭看向陳欣茹的方向。
陳欣茹的眼神不算友好，甚至有些偏執。
「陸嘉一，」沈家林繼續開口，「你不想見我嗎？」
他的聲音裡滿是委屈，像是一隻得不到主人寵愛的小狗，淚汪汪地看著你，隻是想要你摸摸它。
我舍不得拒絕。
我關掉免提：「在哪裡見？」
「明天發你定位，剛訓練結束拿到手機，我先睡一覺。」
「嗯。」我乖巧地答應。
沈家林語氣裡有些慵懶，像是沒睡醒：「晚安，陸老師。」
電話掛斷後，我遲遲無法從情緒中抽離。
忽然，有一巴掌直接落在我的左臉，本就在出神的腦子更加發昏。
「陸嘉一，這麼愛當小三？」陳欣茹刻薄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還夾雜著微弱的耳鳴聲。
我想也沒想，站起身來與她平視，抬起手給了她一巴掌。
三個女人一臺戲，原來是真的。
沈安安也趕來：「你有病吧，之前營銷我插足你和我哥來賣慘，現在又打我真嫂子，你是不是臆想症啊？」
陳欣茹被懟得面紅耳赤，捏著裙擺逃離了現場。
自此，一場鬧劇謝幕，在場所有人不歡而散。
9
「嫂子，你別介意啊。」沈安安坐在我身旁，用冰袋幫我敷臉，「這個陳欣茹從小就這樣，我哥不知道拒絕了多少次她還往上貼，總以為我哥在欲擒故縱。」
我突然想起沈安安在轉盤旁給我比劃的口型：「你哥和你說起過我？」
「那當然啊，」沈安安有些得意，「哥哥跟妹妹提起嫂子不是天經地義嗎？」
「他說，我是他女朋友？」我有些詫異。
「你不是他女朋友嗎？」
我無法回答。
我有些詫異。
沈家林隱瞞自己的身份和我網戀，又不忌諱在家裡人面前提到我。
究竟是希望我發現呢，還是不希望？
沈家林給我發來微信：「你生氣了？」
我也沒有回復。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氣，但是很明顯我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適應這種身份的轉變，還有那莫名其妙的一巴掌。
我喜歡木木。
無論他是不是沈家林，還是陳家林，李家林，我都喜歡。
這些隻不過是一個外殼。
可是他不該瞞我。
我或許是生氣的吧，氣他明明離我這麼近，卻總是隔著手機屏幕愛我。
氣他明明可以親手把奶茶送到我身邊，卻非要借著「木木」的名義送外賣。
「你們吵架了？」沈安安小心翼翼地問我。
「算是吧。」我回答得有些勉強。
「你讓我哥好好哄哄你，他那麼愛你，」沈安安放下冰袋，語氣裡有些著急，「他可是喜歡你好……」
沈安安的話隻說了一半就剎住了車，像是要隱瞞什麼。
隻是我自己心裡也是一團亂麻，並沒有過多在意。
沈安安走之前，還給我留下一句話：「對了，嫂子，明天早上起來別看熱搜，我哥會處理好的。」
10
第二天早晨起來時，沈家林就已經發來見面地點了。
城郊的滑雪場。
我好像曾經和木木提過一嘴想去看雪。
他居然記到現在嗎？
「醒了嗎？」他發來消息。
「嗯。」
「發個定位給我，我來接你。」
見到沈家林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好久不見，陸老師。」我看見少年依靠在車門旁，微風吹過少年，耳邊的碎發耷拉在睫毛上，惹得睫毛輕顫。
然後少年聽見我的腳步聲，放下手機，轉頭看向我，眼眸裡是我描述不出的溫柔。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看著他眼裡的我一點點放大，心裡卻無故冒出一陣說不出的酸楚。
「好久不見。」我在他面前站定。
他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疼嗎？」
想來是沈安安回家和他告狀了：「沒事的，我也給了她一耳光。」
他笑著看著我，眼裡滿是心疼，像哄小孩子一般：「嗯，陸嘉一真厲害。」
他幫我打開車門，看著我坐上副駕。
「陸嘉一，對不起。」這是他上車後說的第一句話。
其實我昨晚就已經想通了。
不過是掉了馬甲，又不是換了人。
我不也虛構了身份。
人生就那麼幾十年，先愛了再說。
「看你表現。」我側過臉去，看向窗外，給他留下一個生氣的後腦勺。
所幸，他很懂我：「我會努力表現的，陸老師。」
沈家林跪在我面前給我戴護具時，我突然覺得以後他給我求婚時會不會也是這樣。
「不對，一定比現在更浪漫。」
「會滑嗎？」他語氣極盡溫柔。
我點了點頭：「會一點。」
「那我跟著你。」
他好像很會的樣子。
我撐著杆從最高處滑下來時，感覺眼前隻剩下白茫茫的雪景，身後隻有沈家林。
這個冬天，好像很真實。
「陸嘉一，減速！」身後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急迫。
我這才意識到已經快到平面，然而我的速度卻越來越快，根本無法控制。
照這樣下去，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板。
我繞開眼前的人群，將方向朝向為了劃區搭建起來的鐵板。
眼睛一閉。
不就是腦震蕩嗎？
還能不上班。
我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預想的疼痛好像並沒有發生，我被攬入一個很溫暖的懷抱裡。
「陸嘉一你不要命了？」沈家林聽起來很生氣。
我卻還沒有從剛剛的驚險中緩過神來。
滑雪場的管理員急匆匆地跑來：「謝謝你啊，帥哥，要不是你那個急停今天可能要出大事故。」
「小姐姐你下次滑雪可能要注意點啊。」
沈家林冷冷回復：「不用謝，保護女朋友是應該的。」
我抬頭望向沈家林，他還是眉頭緊鎖的模樣。
我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想不到，你還挺厲害嘛。」
沈家林語氣很冷，一聽就知道還在生氣：「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拉著我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仔細檢查我身上有沒有受傷：「疼不疼？」
明明可以很溫柔嘛，這麼兇幹嘛？
「疼。」
沈家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卸下我身上的滑雪設備，一把把我抱起。
「沈家林，你幹什麼？」我有些驚訝。
他頓了一下，眸色黯了些：「再叫一遍。」
「什麼？」
「我的名字。」
「沈家林。」我乖乖照做。
「記住了嗎？」
他怎麼會這麼問？
我一直知道他叫沈家林啊。
但看在他仍舊不苟言笑的份上，我還是順從地應了聲：「記住了呀。」
「別再忘了。」
11
那天沈家林帶我吃完晚飯後，早早地把我送回了家。
「這就回去了嗎？」我扒著車門問他。
我聽見面前的人從胸腔發出低沉的笑聲。
他彎下腰來與我平視，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眸裡的笑意正濃：「九點了，你還想幹什麼？」
我這才意識到我剛才的問題顯得多麼意猶未盡。
天吶。
太丟人了。
「快上去吧。」沈家林掰著我的肩膀，催著我回家。
我害羞地和他道別，向前走去。
「陸嘉一。」沈家林喊住我。
「怎麼了？」
他看起來有點小心翼翼，又讓我想起了那個湿漉漉的大狗狗：「我今天說你是我女朋友，你不生氣嗎？」
我歪著頭看他，實在沒想到他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我本來不就是你女朋友嗎？」
沈家林笑了。
明明天很黑，我卻覺得眼前的人那麼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