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感覺到身體上的大衣被抽走。
然後他冷冷地叫停出租車。
「下去！」莫名別扭惱怒又似隱隱壓抑的聲音。
我茫然地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
外面一點亮光都沒有。
整座城市以及高樓大廈還在沉睡中。
他似乎也剛意識到這一點，懊惱地抿唇。
在我伸手真的要打開車門之際，又出聲阻止。
「等等，不用下去了。」
他的臉通紅通紅。
連耳根都紅透了。
神色憤恨。
像是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我該不會是……
睡著的時候，把頭靠在了他肩膀上吧？
想想就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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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原地打了一個顫。
他似乎誤以為我冷，抓住蓋著腿的大衣，本能地要給我。
手指僵硬，忽然又按了下去。
「你是來接我的，還是來睡覺的？讓我看著路，你在這睡，像話嗎？」
「不像話。」
我小心翼翼接口。
「那您睡，我看著？」
他冷冷地「嗯」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
守著這樣的活閻王，我再沒敢睡。
直到出租車停到了他家門口。
他下了車，人卻不走。
我用疑惑的眼神盯著他。
他不耐煩地敲了敲車窗。
「下車！」
「大半夜的，我能叫你一個人坐車回去嗎？」
我熱淚盈眶。
不是被感動的，是被氣的。
感情他現在想起來了，我是個女生，一個人前來接他不安全了啊？
早幹嘛了？
我人都來了，人都來了，人都來了！！！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領導，您真是太貼心了。」
「有您這樣關心員工安全的好領導，是我們員工的福氣呀。」
死嘴，你快閉上吧！
很虛偽的贊美，周星津卻似乎很受用。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5
又在理智的控制下努力壓了下去。
一連幾日被周星津追著加班後，我累得腰酸背痛。
忍不住怒給許香發消息。
【你到底有沒有進展？】
【你快釣他呀？讓他沉迷情愛，無心工作！！】
【天天加班，天天加班，怎麼我打工人的命不是命嗎？】
【姐妹，我無言面對江東父老呀！】
【什麼意思？你失敗了！】
【重點不是失敗。】
這次許香發來的是語音。
欲哭無淚的感覺，還帶有幾分心虛。
【算了，你自己看吧。】
她發來聊天記錄。
大多是她主動找周星津的一些話術。
周星津也算捧場，每次都沒讓她的話掉地上。
有來有回聊得還挺多。
許香覺得勝券在握，就打了直球，直接告白。
沒想到周星津翻臉不認人，整整一天沒回她。
第二天，她正想再發個消息試探一下。
他就先一步發來消息。
【是李宜嘉叫你來的吧？】
【告訴她，叫她自己親自來。】
然後不管許香再怎麼給他發消息，他都不回了。
隔了三個小時。
他把她拉黑了。
我看得心尖顫動，忍不住發出爆鳴的尖叫。
「你撩他就撩他！你提我的名字幹什麼？」
「這又不是購物，提我名還能打折！你提我幹什麼！你提我幹什麼！你怕我死得還不夠慘嗎？」
「不提你之前他都不通過好友，所以說提你名也四舍五入約等於能打折了！」
許香聲音低低的。
有些委屈，又帶著奇怪的自豪感。
我不住在心裡提醒自己：這是嫡長蜜，嫡長蜜。
才沒一口氣衝到她家打死她。
許香似乎也知道我氣炸了。
趕緊打電話來補救。
「其實我也不是毫無進展，你看他說的那兩句話，是不是別有深意。」
「再加上我之前怎麼加他都通過不了，一提你的名字，他就同意好友申請！」
「還有還有啊，你仔細看我倆的聊天記錄，我總覺得他前面那麼好態度地和我聊，是因為一直在聽我的話，他以為喜歡他的那個人是你，所以才有這麼好的耐性陪我過家家！」
我面無表情：「你快閉嘴吧！」
「敗軍之將，還有臉分析！你自己都成功不了，你還想慫恿我上？許香，你缺不缺德呀，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敵人！」
我「啪」地掛斷電話。
越想越煩躁。
明天怎麼見他啊？
要不然我請假得了。
可是明天有年會啊，有年終抽獎。
去年的獎品都非常優渥。
不是公費去三亞旅遊一周，就是大奔的車鑰匙。
今年還增加了一個特等獎，想想就讓人心痒難耐。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決定，去，不計代價地去。
他總不能問到我臉上，要是真問我了，我就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不認識許香。
我反復演練了幾遍，終於放心地睡著了。
但大概是我睡前的心思都在這件事上。
我竟做了噩夢。
夢裡，他的大臉靠近我，勾唇冷漠嘲諷我。
「你膽肥了敢找別人算計我！」
「你怎麼不親自來呢？」
6
瞬間就把我嚇醒了。
再無一點睡意。
虧得許香還覺得這是他喜歡我的徵兆，分明是可怕的催命符！
我睜著眼熬到了天亮。
年會進行得如火如荼。
周星津忽然把我叫了出去。
我恨得咬牙切齒。
他果然是故意的。
眼看要抽獎了，他把我調虎離山調出去，缺德，缺大德了。
但我的死嘴一向具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聽見自己卑躬屈膝，極盡諂媚地對周星津說：「領導，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做嗎？」
「問你個事。」
他說話的同時抬了抬手機。
我的身體瞬間開啟高度警備模式，嘴巴熟練地丟出一句。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許香。」
他似是沒反應過來，神情有些迷茫：「誰？」
我急忙捂住嘴。
「沒誰沒誰。」
「您有什麼事快說。」
過一會抽獎就結束了。
我還得回去呢。
我著急地回頭看。
他有些無奈地扳過我的腦袋。
姿態有些莫名的親密和曖昧。
我下意識紅了臉，反而忘了催他。
「你今天一整天為什麼總躲著我？」
我總不能說，我怕他記仇給我穿小鞋，這樣顯得他多沒有領導風度。
我斟酌了一下用詞，換詞不換中心思想地表達：「我最近闖禍有點多，我避避，省得讓您看著就生氣。」
「隻是這樣？沒有其他原因？」
他一副不太信的樣子。
但我也沒有心情安撫。
我拿起手機給他看了看時間。
異常誠懇地開口：「領導，抽獎快結束了！您要是和我沒有什麼大仇，不是特意給我找不痛快的話，能不能先放我回去？」
他有些無語的樣子，嘴角抽了一下，倒是沒為難我。
我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回跑！
三亞！
奔馳大跑車！
或者任何值錢的年會獎品！
你的主人我，來啦！
不到一分鍾，我的快樂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的預感果然沒錯。
抽獎結束了。
就不能對資本家抱有指望，他要是不是故意的，我把頭扭下來倒著走！
我躲在一個小角落裡畫圈圈詛咒周星津。
完全不想去面對接下來的頒獎儀式。
我怕我自己嫉妒死。
然而他陰魂不散地找到我。
疑惑出聲：「馬上要開獎了，你跑這裡幹什麼？不怕錯過了重點環節？」
他可真會明知故問啊！
怨念失去了洪荒之力的控制，我幽幽盯著他，用一種讓他聽來足夠渾身發毛的聲音埋怨道：「周總，您覺得我有這個資格去抽獎嗎？」
「您覺得我有這個福氣嗎？」
「抽獎結束了，呵呵！」
要是以前的我，自然是不敢這麼和他說話的。
但是現在。
我的怨氣足夠養活十個邪劍仙。
我直接呵到他臉上，我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他有些疑惑地慢慢舉起了手。
「那你這意思是不要了？我白給你留了？」
他手裡是一張抽獎券。
通紅的大字寫著：特等獎！
我頓時激動地蹦起來。
「要不說，還是您考慮得周到呀！」
「這領導讓您當得，都不給其他領導留活路了！」
我一邊吹著彩虹屁，一邊高高興興抽走了他手裡的特等獎。
坐回席位，就等開獎了。
7
側著耳朵聽他們討論今年的獎品。
激動得心髒一直跳。
獎品果然很優厚。
三等獎是一套全屋智能家電。
二等獎是一輛紅色寶馬跑車。
一等獎是一套 200 平方米的大平層。
我看得垂涎不已。
更加期待特等獎了。
會是什麼呢？
該不會是一套別墅吧？
比豪車高樓更有價值的東西，真是原諒我貧窮久了，想象都想象不出來。
我心髒劇烈地顫動，等著最後謎底的揭曉。
兩個小時後。
我面無表情坐到了周星津的對面。
「所以，所謂的特等獎就是和總裁共進晚餐？」
「周總，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個獎勵你是一早就知道，還是和我一樣意外剛剛才知道？」
「照理說，您是公司的一把手，人事部門設立的任何獎項，都不可能不提前請示。」
我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周星津卻沒有半分心虛。
他隻是揚了揚眉，緩慢開口。
「如果我知道，這說明什麼呢？」
我無法控制地心髒失跳了一下。
下意識避開了視線。
直到回家後，我復盤整件事後，我才發現我上了鬼子當了！
從他說出這句似是而非的話以後，我光顧著心慌意亂，完全忘記追究這離譜的「特等獎」！
大半夜的，我打電話給許香。
「記不記得網上經常流傳的，和老板告白，他拒絕了你就可以提漲工資的段子？周星津這狗東西，這是反向利用啊？」
許香充滿睡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姐妹，你是油鹽不進呀！」
「挺好，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加油，我祝你好運！」
她睡意上頭，前言不搭後語。
我哭笑不得。
隻好掛了電話。
但是不知道怎麼，越來越睡不著。
「告訴她，叫她自己親自來。」
「如果我知道，這說明什麼呢？」
我翻來覆去，越發煩躁。
我又想起周星津含笑那句：「我都睡不著，你怎麼睡得著的？」
頓時惡膽從心生，手指用力敲著鍵盤給他發消息。
【領導，你睡著了嗎？】
【我睡不著，你要負主要責任。】
我正猶豫這句話有些含混曖昧，要不要撤回時。
周星津回我了：【撩我？】
【不是您說，要我親自上嗎？】
【我一直是聽話的好員工！】
這次他不回了。
我有些後悔自己過於夢浪了。
把手機關機。
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
手機剛打開就滿滿的消息。
全部都是周星津。
我往上拉了拉，最前面的一條也是在我說完那句話三個小時後回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