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9
我十八歲那天，林清也履行了諾言。
他從遠方趕回來，一身風塵僕僕。
林清也牽著我的手，帶我離開了噩夢般的福利院。
其實，他這幾年沒少給我寄東西，我狹窄得可憐的櫃子裡堆滿了他寫給我的信和給我寄的禮物。
可沒有什麼比真正看見他更好了。
幾年沒見，林清也高了，也瘦了，逐漸變成一個大人的模樣。
和我記憶裡樣子完全不同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雙不管什麼時候都始終含笑的眼眸。
我住進了林清也租住的房子裡。
這裡不大但很溫暖，和冰冰冷冷的孤兒院完全不一樣。
而且還有——林清也。
我們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裡一起生活了五年，如同無數個普通的兄妹一樣。
出租屋裡的被子很薄，偏偏我又怕冷。
於是，寒冷的夜晚我們相互依偎在一起，像小時候那樣，貼著對方入睡。
我會在林清也睡著後，將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感受到他緩緩跳動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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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會在他徹底熟睡後，偷偷伸出手描繪他的輪廓，最後停在他緊抿的薄唇上。
林清也不會知道，對我來說，他是我哥，可又不止是我哥。
20
和林清也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本該是幸福的，但越長大我的心臟病卻越來越嚴重。
林清也花了很多錢，帶我去各地的大醫院見了無數的醫生，可是怎麼都治不好。
直到全國聞名的醫生下了最後通告：我活不過二十五歲。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見林清也露出那樣的神情。
絕望、脆弱、悽哀。
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徹底黯淡了下來。
他固執地握住我的手，說：「怕什麼，有哥在呢。」
真奇怪，林清也明明是在笑，可我卻覺得他一點也不開心。
醫生說我快死了，可林清也不信。
國內的醫院不行， 那就換國外的。
一年不到的時間內，我們飛遍了無數個國家。
可還是不行。
最後一次， 我笑了，就像任何一個正常且健康的人一樣，勸他：
「哥，放棄吧， 我沒事的，你看我不也還蹦蹦跳跳的什麼事都沒有嗎？」
其實， 我想說放棄我吧。
但我沒能說出口。
明明喉嚨酸澀得要命，可我還是說：「哥，我肯定會沒事的， 都說禍害遺留千年， 我也一定能夠長命百歲的。
「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對吧？」
林清也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我，他臉色異常蒼白，神色沉默又悲哀。
唯獨那雙桃花眼紅得像快要沁出血來。
我眼睛酸澀得發脹，強忍住眼淚， 笑得燦爛：「哥， 你看我這樣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我已經很滿意了。」
林清也還是沒說話。
隔著厚重的雨幕， 我看清了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最後，他伸出手緊緊攬住了我。
直到肩頭一片濕潤，我才遲鈍地意識到， 林清也哭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流淚。
在我面前，他一直是那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哥哥， 不會暴露自己的任何弱點。
可是這一次， 他哭了。
心臟抽痛得越發厲害，我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將臉靠在了他溫柔的胸膛，靜靜聽著他的心跳聲。
「哥……」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 聲音很小， 像是在說給我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沒事的， 有哥在呢……」
21
恐怖遊戲入侵現實世界早就不是秘密了。
傳說中可以滿足任何願望的恐怖遊戲，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前往。
可沒有一個人回來。
但我沒想到下一個消失的人會是林清也。
一個平常的日子，林清也失蹤了。
我找不到他。
哪裡都找不到。
所有人都說他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可我偏不信，就像他不信我會死一樣。
我在出租屋裡固執地等了五年。
還是沒有等到他。
他就這樣輕飄飄地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從此杳無音信。
林清也失蹤的第二年，我的二十五歲。
一直困擾著我的心臟病奇跡般地好了。
我變成了一個正常且健康的人， 就和無數最普通的人一樣。
生活也徹底回歸了平凡， 除了身邊少了我哥林清也之外。
林清也失蹤的第五年，關於他的記憶漸漸淡化， 我甚至有點想不起他的樣子。
直到某天意外翻開出租屋裡的相冊，上面的林清也攬住我的肩膀，笑容格外燦爛。
我開始害怕有一天我會徹底忘記他。
我像是瘋了一般找出我們所有的合照， 一張一張貼在出租屋的墻上，最終貼滿了整個屋子。
所有人都說我瘋了。
怎麼會有人守著一間破屋子等著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可我還是沒有放棄。
我是個很軸的人。
認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認定了的人就一定不會放棄。
終於， 我等到了。
那天就如同任何一個平常的日子一樣，傳說中的恐怖遊戲向我發出了邀請：
【恭喜玩家林聽瀾獲得了參加恐怖遊戲的機會。
【請您確認是否進入遊戲。】
我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確認鍵。
「是，我確認。」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