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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撫傷 3303 2024-12-31 15: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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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輕輕點了下頭,看著我,挑著唇角笑了一下:「說不定之後還要請教學姐呢。」


    我沒多想,很爽快地答應了:「行,你可以讓韓澤來問我。」


    ……


    記憶回籠,我們已經走到了校醫院。


    掛了號,拿了點感冒藥,正要離開時,我才發現江星燃正坐在門診大廳的椅子上,仿佛在等人。


    鞋子踩在地面,發出輕微的聲響,他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著我:


    「學姐好了嗎?醫生怎麼說的?」


    我怔了怔:「哦……就是感冒,沒什麼大問題,你怎麼不走?」


    「等學姐一起。」


    他走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手裡拿著一盒藥,好像是氣霧劑。


    問了一句,江星燃握了握手腕,不甚在意道:「剛比賽的時候扭傷了手,所以買點藥噴一下。」


    語氣輕描淡寫。


    他和韓澤雖然同齡,但性格卻完全不一樣。


    之前韓澤打球扭傷腳踝,哼哼唧唧地靠著我撒了很久的嬌,連藥都是我按時提醒他上的。


    和江星燃一起走到二運附近,眼看就要分別,我想了想,還是說:


    「你有空勸勸韓澤,讓他不要再鬧了。也快期末了,好好復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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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停住腳步,轉頭看著我:「學姐心疼?」


    「不是。」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很累,實在沒有精力應付他。」


    其實更想說的是,我丟不起那個人。


    但又覺得這話太過刻薄,想了想,還是吞了回去。


    面前的江星燃卻低笑一聲:「學姐可能有點誤會……我和韓澤,其實沒你想的那麼熟。」


    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我頓覺不好意思,馬上道歉:「對不起,確實是我誤解了——」


    他輕輕笑道:「不過如果是學姐,幫忙帶一下話,我倒是樂意之至。」


    4


    我和韓澤在一起兩年,又在同一所學校,幾乎算是半融進了對方的生活。


    因為他經常提著奶茶甜點在實驗室外等我,甚至連我導師都知道,我有個同校本科的小男朋友。


    感冒痊愈後,我就又回到了實驗室。


    結果不知道江星燃是怎麼說的,那天下午剛出實驗室的門,我一眼就看到了走廊邊等著的韓澤。


    不想理他,結果他就像縷幽魂似的一路跟著我,從實驗室到食堂,再到宿舍樓下。


    快要進宿舍樓的時候,他終於伸手,一把拽住了我胳膊:「夏敏,我有話跟你說。」


    我轉頭看著他。


    「上次我們吵架之後,你就一直沒理我,我就是想氣一氣你,讓你知道我在不開心,我不知道那天是……是你爺爺去世……」


    他說到一半,聲音忽然頓住,然後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會跟你鬧脾氣了,夏敏,我們和好可以嗎?」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樓下正好有一盞路燈,暖黃的光芒照在韓澤臉上,令他眼中的歉疚染上幾分誠懇。


    他看上去還是和過去一樣,天真幼稚,似乎與我吵架鬧脾氣,就是他人生中遭遇過最要命的挫折。


    所以他來找我,解釋,道歉,擺出讓步和服軟的姿態,以為這樣,事情就可以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就這麼過去。


    我過不去。


    此刻他的天真更近乎一種殘忍,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把我一直逃避的事實強行袒露給我看。


    這些天,我早出晚歸,用各種瑣事把不做實驗不上課的時間都填滿,隻是為了逃避。


    仿佛隻要我不想起,爺爺就還是活在老家的小村裡,侍弄他的菜地,等著我月底休息回家,再跟我講講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


    隻要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就還是沒有離開我。


    見我遲遲不應聲,韓澤伸出手來拽我,被我狠狠甩開。


    我掐著手心,艱澀地發出聲音:「韓澤,你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這件事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我是做錯了,可是我已經道過歉了啊!」


    他呆怔了幾秒,忽然焦躁起來,「你爺爺是病逝,他的死又不是我造成的!」


    我不敢置信地盯著他,有那麼一瞬,耳畔掠過巨大的轟鳴宛如雷聲,腦中飛速閃回這兩年間紛亂的記憶碎片。


    那個在雨中找到我、抱緊我,望著我時眼睛總是閃閃發亮的少年,他被我的記憶太過美化,以至於我完全忽略了——


    其實他並不是、一點都不是我想象中那個單純又赤誠的少年。


    相反,他傲慢又懦弱,自私自利到了極致。


    我恍惚許久,盯著他,忽然笑起來。


    「韓澤。」我輕輕地說,「看看你現在這副嘴臉吧,真讓人惡心。」


    「夏敏!」


    燈光裡倏然多了道人影,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的拳頭就狠狠揮在了韓澤臉上。


    等他在我面前站定,我才看清江星燃那張神情凜冽的臉。


    韓澤被打得偏過臉去,踉跄了兩步才站穩,惱怒道:「江星燃,你有病吧!」


    「到底誰有病?」江星燃垂眼盯著他,聲音比神情更冷,「你昨晚把兩個寢室拉到一起開會,到底說了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韓澤表情陡然一變。


    路燈微微閃爍了一下,江星燃幾乎是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擋在我身前,僵持片刻,韓澤到底是走了。


    臨走前他還咬牙切齒地扔下一句:「我就知道,你早就對夏敏不懷好意。」


    5


    因為江星燃剛才那一拳,已經有路過的學生三三兩兩駐足,在向這邊看過來。


    回過神來,我低聲對江星燃說了句謝謝,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樣的事情發生後,我實在沒有辦法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宿舍了。


    路盡頭是學校的日晷廣場。


    四月的夜晚,風裡依舊裹挾著絲絲縷縷的寒氣,我在廣場邊緣的長椅上坐下來,摸了把臉頰,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本以為那天雨裡的分手,就該是我和韓澤最後的結局,未料事情分崩離析走到這個地步,連我們之間的最後一絲體面也沒剩下。


    他血淋淋地揭開了我的傷疤,令我又恍惚回到了那個孤身在醫院的夜晚。


    在那天夜裡,我同時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和愛人。


    或者說,是我自以為的愛人。


    眼淚又開始往外湧,我打開背包摸了半天,一無所獲時,卻有一隻修長的手捏著一包紙巾,無聲地遞到了我面前。


    抬眼望去,又是江星燃。


    他有一副冷峻的眉眼,輪廓又深邃,原本該是鋒凜異常的氣質。


    可此刻,不知是因為月色柔和,還是別的緣故,他望著我的眼睛裡,隻剩溫柔。


    我接過紙巾,抿唇道:「謝謝。」


    「如果學姐不希望我在這裡的話,我會走遠一點。」


    他輕聲說,「但不會離開。日晷廣場已經不是教學區,經常有外來人員出沒,我不放心學姐的安全。」


    這話由他的語氣說出來,似乎特別自然,可不知怎麼的,我腦中鬼使神差閃過剛才,韓澤臨走前撂下的最後一句話。


    江星燃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平靜開口:「韓澤說的也沒錯,我的確對學姐早有異心。」


    「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他說著,微微俯下身來看著我,換了個稱呼:


    「夏敏,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生死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但……總會過去的。」


    江星燃的聲音裡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像是早就經歷過一切的前輩在安撫後輩。


    可分明,他比韓澤還要小幾個月。


    我想到了某種可能,有心想問,又覺得未免冒失。


    猶豫間,反倒是他先開了口:「學姐猜的沒錯,我的確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


    月色冷清,江星燃在我身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我爸車禍去世那年,我十二歲,我妹妹才八歲。那時候年紀還小,不太懂死亡的定義,但也模模糊糊地知道,我爸再也不會醒過來,也不會給我和妹妹帶最新的玩具和零食了。」


    「我媽身體一直不太好,當場就哭暈過去了,我和鄰居手忙腳亂把她送到醫院,還要去小學門口接我妹妹。後面幾天一直都很忙,忙著處理各種事情,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


    「直到……直到某個周末下午,我擦桌子的時候把倒扣的相框拿起來,看到我們一家四口的合照。」


    「那天下午的我,哭得比現在的學姐還要慘。」


    說到這裡,他輕輕笑了一下。


    我卻覺得十分歉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揭你傷疤……」


    「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


    他原本清冷的聲線染上星星點點的暖意,


    「我現在已經能很平靜地想起他,我想人死後如果還有意識的話,我爸一定也希望我能永遠記得他,但不要總為他悲傷。」


    「永遠往前走,哪怕前路已經沒有他。」


    我怔怔地轉過頭去,對上江星燃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裡面倒映著遠處路燈兩點光芒,還有更遙遠天邊的月光,像是無垠宇宙中閃閃發亮的星辰。


    那些仿佛刻在我心上的傷痕,終於在他溫柔的眼睛裡得以短暫棲息。


    哪怕,僅僅隻是在這個夜晚。


    那天晚上,我和江星燃在日晷廣場待了很久,直到宿舍樓門禁前才回去。


    睡前我躺在床上,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我點開來,發現江星燃在微信上分享給我一首歌。


    是福祿壽的《我用什麼把你留住》。


    「學姐,希望能讓你心情好一點。不用回,晚安。」


    我掛上耳機,在一片安靜的黑暗裡點開那首歌。


    「閃著光墜落,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6


    江星燃說的沒錯,悲傷的情緒釋放過後,會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減弱。


    ​‍‍‍​‍‍‍​‍‍‍‍​​​​‍‍​‍​​‍​‍‍​​‍​​​​‍‍‍​‍​​‍‍‍​‍‍‍​‍‍‍‍​​​​‍‍​‍​​‍​‍‍​​‍​​​‍​‍‍‍‍‍​​‍‍​​‍‍​‍‍‍​​​‍​​‍‍​​‍‍​​‍‍‍​​​​‍‍‍​​​​​‍‍‍​‍‍​​‍‍‍‍​​​​‍‍‍​​​​​​‍‍​‍‍‍​‍‍‍‍​‍​​​‍‍‍​​​​‍‍‍​‍​‍​​‍‍​​​‍​​‍‍​​‍​​​‍‍‍​‍‍​‍‍​​‍‍​​‍‍‍​​‍​​‍‍​‍‍‍‍​‍‍​‍‍​‍​‍​‍​‍‍‍​‍‍‍‍​​​​‍‍​‍​​‍​‍‍​​‍​​​​‍‍‍​‍​​​‍‍​‍​‍​​‍‍​​‍‍​​‍‍‍​​‍​​‍‍​‍​‍​​‍‍‍​​‍​​‍‍‍​​‍​​‍‍​​​​​​‍‍‍​​​​​‍‍​‍‍‍​​‍‍‍​​‍​​‍‍​​​​​‍​​​​​​​‍‍​​​‍‍​‍‍​‍​​​​‍‍​​​​‍​‍‍‍​‍​​​‍‍‍​​‍​​‍‍​‍‍‍‍​‍‍​‍‍‍‍​‍‍​‍‍​‍​​‍‍‍​‍‍​‍‍​​‍‍​​‍‍​‍​​‍​‍‍​‍‍‍​​‍‍​​​​‍​‍‍​‍‍​​​‍​​​‍‍​​‍‍‍​​‍​​‍‍​‍‍‍‍​‍‍​‍‍​‍​‍​‍​‍‍‍​‍‍‍‍​​​​‍‍​‍​​‍​‍‍​​‍​​​​‍‍‍​‍​​‍‍‍​‍‍‍​‍‍‍‍​​​​‍‍​‍​​‍​‍‍​​‍​​​‍​‍‍‍‍‍​‍‍​‍​‍‍​​‍‍​‍‍​​‍‍​‍​‍‍​‍‍‍‍​​​​‍‍‍​‍​‍​‍‍​​‍‍‍​‍‍​‍‍​‍​‍‍​‍​‍​​‍‍​​​‍‍​​‍‍​‍​‍​‍‍​‍​‍‍​‍‍​​‍​​​​‍‍​​‍​​​‍‍​​‍​我隻是很偶爾地,會在看到爺爺之前幫我補過的那條裙子時怔然片刻,然後沉默地擦去眼尾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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