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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野漫長 5265 2024-10-17 10: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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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七歲那年,我撿了個傻子回家。

    他失憶了,但長得很好看。

    我騙他是我未婚夫。傻子信了。

    可後來恢復記憶,他身份竟是高高在上的富二代。

    他回他的世界了,沒有絲毫留戀。

    兩年後重逢,我親眼看見,

    昔日的傻子,如今用鞋尖碾著別人手指,冰冷道:「廢物。」

    正要逃跑,他叫住我:

    「未婚妻,你也失憶了?」

    01

    重逢林狩野,是在學校裡。

    他捐了棟圖書館,校方請他來訪談。

    「林先生年輕有為,怎麼會想到投資教育事業呢?」

    他語氣極淡:

    「讓想讀書的人,有書可讀,是我的願望。」

    「這份願望,是否跟過去的經歷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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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狩野沉默。

    三年前,他失去記憶,被人丟到窮鄉僻壤,渡過此生最苦的一年——這事沒人知道。

    我坐在臺下,遠遠地看他。

    此時的林狩野,一身昂貴西裝,神色淡漠。

    而我,隻是個剛申請完貧困補助的女大學生。

    我們之間隔了不足百米。

    卻仿佛隔著天塹。

    舍友捧著臉花癡:「真帥,不愧是我老公。」

    另一個舍友:「是我老公!」

    能在網上走紅的富二代不少。

    但像林狩野這樣,身材長相皆能吊打娛樂圈的,寥寥無幾。

    大家都開玩笑叫他老公。

    「對了,你們知道我老公三年前失蹤的傳聞嗎?」

    「我聽說隻是去國外學習了,沒失蹤啊。」

    「雪芽,你聽說沒?」舍友突然 cue 我。

    我搖頭:「不清楚。」

    「聽說最後在西北找到的,雪芽,你不就是西北人,就沒一點風聲?」

    「沒有。」

    我這人不擅長撒謊,還好劇場燈光昏暗,遮住我心虛的神情。

    三年前,林狩野不光在西北。

    還在我家。

    和我同吃同住了一年多。

    最親密的時候,我抱著他,睡在一張床上。

    這些秘密,隻能爛死在心裡。

    02

    訪談步入尾聲,提問環節。

    有同學舉手:「林先生,聽說你有一個未婚妻,你還將她的名字紋在身上,對嗎?」

    吃瓜是人類的天性,氣氛活躍起來。

    「這跟今天的主題無關哦——」

    說話的人叫文曉雪,坐在林狩野身旁,也是今天的嘉賓。

    她是他的得力助手。

    據說,還是青梅竹馬,兩家世交。

    「是真的。」林狩野主動回答,「紋身就在脈搏處。」

    他扯袖口,露出手腕上一個字。

    「雪」。

    全場起哄。

    文曉雪就在旁邊,這個「雪」還能有其他人嗎?

    而文曉雪本人,也害羞地低頭,似乎承認了。

    挺好的。

    門當戶對,很配。

    我心裡沒有任何波瀾,隻想趕緊回宿舍寫作業。

    路過後臺時,學生會主席叫住我。

    「鬱雪芽,你來得正好,能不能去幫嘉賓拿件外套?」

    「啊?」

    「我生理痛,撐不住了,麻煩你一下啦。」

    主席臉色蒼白,捂著肚子,看起來不像裝的。

    我申請補助時,她幫我很多,我沒理由拒絕。

    可是,嘉賓是——

    訪談已經結束。

    林狩野正邁著修長的腿,向後臺走來。

    我想躲,但來不及了。

    他一側頭,就看到我。

    03

    林狩野的目光,在我身上頓了一下。

    現在逃跑未免太可疑。

    我幹脆大方地站在原地。

    ——慶幸自己戴了口罩。

    林狩野眉心皺起:「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我點頭。

    他抬腳就要往我這兒走:「你叫什麼名字?」

    「鬱——」

    我隻說出一個姓。

    林狩野就被文曉雪拉住:「走吧,這裡怪冷的。」

    他被扯回去了。

    等他再回頭,想追上我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我的人影。

    但我並未走遠。

    他們最後的對話傳入耳中:

    「別看了,姓鬱,不是她。」

    「眼睛像。」

    「就算是她又能怎樣?她可是靠你訛了一大筆錢……」

    我垂下眼睛,微微顫抖。

    她說得沒錯。

    是我貪得無厭,把林狩野「賣」了。

    04

    我以前叫王雪芽。

    老家在西北,一個很窮的小村子。

    窮到什麼程度,小時候家裡買不起米,媽媽就撿別人家不要的餿面條,洗掉上面的蛆,煮給一家人吃。

    我十七歲那年,下了好大的雪。

    大雪封山之際,我在村口碰見林狩野。

    他傻乎乎坐著,目光呆滯。

    我走上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野……野……」

    話都說不利索,是個腦子不好的。

    我拔腿想走,他卻抓住我,目光哀求。

    「冷……餓。」

    這樣的天氣,隻一晚,他就會凍死。

    我們村每年都會在冬天凍死人——醉鬼,喝多了睡在雪地裡,第二天身體已經僵化。

    我其實不大想管他。

    但人命一條,我也做不到熟視無睹。

    我將他帶回了家。

    那一天,踏著風雪進屋時,我並未想過。

    我們的糾纏,會持續那麼久。

    05

    他看上去比我大幾歲。

    我叫他小野哥哥。

    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證件,空白得仿佛是刻意為之。

    我帶他去找家人,走訪各個部門。

    遲遲無果。

    這不奇怪。

    我們這種小地方,懂的都懂,辦事員都是關系戶,混日子的,哪會認真幫你解決問題呢?

    叫我們回家等通知,這一等,就是一年。

    傻子在我家住下了。

    其實我也有私心。

    我媽病了,總犯糊塗。

    後來讀大學我才知道,那病學名叫阿爾茲海默癥。

    治不好的。

    我每天照顧媽媽,還要學習、做零工。

    小野哥哥來了後,起碼我不用去做零工了。

    他年輕氣盛,幹點體力活沒問題。

    但他真奇怪。

    人高馬大的,卻十分嬌貴,一開始什麼活都幹不好,笨手笨腳,天天喊累。

    眼看他光吃不掙,我急了:

    「你再這樣,我不要你了。」

    林狩野當時就慌了:「雪雪,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老公。」

    對了,我騙他說吃了我們家的飯,以後就得和我結婚。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因為這傻子長得太過招搖,惹了一堆媒婆上門。

    隻有這麼說,才能堵住媒婆的嘴。

    窮人結婚早。

    在我們那兒,十幾歲就訂婚很正常。

    我說不要他的時候,林狩野很無措。

    他生著一副風流薄情相,卻怯怯地看著我。

    從那以後,林狩野努力幹活,總算不白吃了。

    久而久之,他逐漸展現出反常的一面。

    有一次,我來姨媽,弄臟了褲子卻不知道。

    走出校門時,周圍男生都在笑話我。

    林狩野在校門口接我回家。

    那些男生說:「看啊,鬱雪芽的漂亮老公,她屁股流血,就是她老公弄壞的吧……」

    林狩野聽到,沖上來就把男生揍翻在地。

    他打人很狠,每一下都往致命處揍,像一頭發瘋的野獸,無人能擋。

    那一刻的他,我很陌生。

    我抱住他的胳膊:「小野哥哥!別打了!」

    他瞬間停住,任由我牽他。

    「雪雪說不打,那就不打了。」

    男生身上多處淤青,家長找上門,讓我們賠醫藥費。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天晚上,林狩野仿佛知道自己犯了錯,落寞地坐在屋角。

    我去開導他時,發現他淚流滿面。

    「對不起雪雪,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惹麻煩,你……你別不要我。」

    他哭起來,好像大狗狗哦。

    我心一軟,哄他:「那你以後乖乖的,我隻要聽話的老公。」

    「好。」

    第二天,林狩野捧著一筆錢回家。

    他把手表賣了。

    我撿到他時,他手上戴著一塊看起來很貴的表。

    我著急:「你怎麼能賣了它?以後要憑那隻表,找到你家人的。」

    他笑得陽光:「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哪也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這傻子肯定被騙了。

    他那塊表肯定不止這些錢啊。

    但林狩野不在乎。

    他變得很乖很乖,隻聽我的話。

    隻不過那個男生,後來就很倒霉了。

    鞋裡有釘,衣裡有蟲,米飯裡有石子。

    騎車時,輪胎憋了,摔到河裡等等。

    怎麼會這麼巧。

    我看著林狩野。

    他也笑嘻嘻地看我。

    06

    其實現在想來,林狩野那時候就顯露出端倪。

    他糾正我的英文發音。

    我問他:「你學過英文?」

    他愣住:「我不知道,我學過嗎?」

    雖然記憶沒了,但語言的本能還在。

    我媽那時候跟我說:「小野可能是大城市來的。」

    我說:「那太好了,我以後也要考去大城市。」

    我媽憂心忡忡,沒忍心打擊我——

    倘若他真是城裡人,我倆根本不會有未來。

    差距太大了。

    高考結束那一天,下了傾盆大雨。

    我家老房子不結實,漏水。

    我的小床沒法睡人,隻能跟林狩野一起打地鋪。

    我們挨得很近,呼吸近在咫尺。

    「睡不著?」他問。

    「我如果考不上怎麼辦?」

    「不會的。」

    「聽說城裡的學生很厲害,老師也厲害,我很努力,恐怕也比不上他們。」

    「雪雪想去哪裡上大學?」

    我想了想:「北京吧,我想去首都看天安門。」

    別笑,每個農村孩子都有看天安門的夢想。

    「好,那我們就去北京,帶著媽媽一起去。」

    「小野,我萬一沒考上……」

    「那我帶你去。」林狩野語氣篤定,「我帶你們去。」

    我的心臟像被擊中。

    在我十八歲這一年,終於體會到了心動。

    我很慶幸,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伸手擁抱他,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林狩野身體僵硬了一下,而後溫柔地回抱著我。

    我們就這樣,靜靜相擁,什麼都不做,卻勝無數。

    現在回想,那個晚上,我被甜蜜沖昏了頭。

    所以沒注意到,林狩野的反常。

    他不傻了。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遊刃有餘,藏著鋒芒。

    他的眼睛,也在黑暗中閃爍出銳利的光。

    屬於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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