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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帝城春欲暮 3931 2024-12-26 15:5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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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後,爹爹安撫我:「別怕,陛下這身子一時半會好不起來,不會真起充盈後宮的心思的。」


    「貴妃和淑妃,又是怎麼回事?」


    「她們二人,都是先皇所賜,是陛下登基時就在的,隻是陛下體弱,鮮少召侍。」


    我突然說:「貴妃對爹爹很好。」


    爹爹啞然失笑:「宮裡這樣的地方,哪有無緣無故的好處,相互倚取而已,如貴妃所言,好在今夜有她解圍。」


    「那陛下不會再問第二遍吧?」


    不等回答,我用力地攥緊他的手臂,說:「如果再問,我就說自己有心上人了。」


    爹爹一怔,他嘆了口氣:「沈宗那小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啊。」


    他頓了頓,說:「不就是在前年的元宵燈會上,在寒霜裡下河,給你找掉下去的長命鎖,還有就是去年中秋,給你送了親手做的兔子燈,這......」


    說著說著,爹爹倒沉吟起來。


    小半晌過去,他對我說;「意圖造反,是沈家長輩們的謀算,沈宗事先倒是不知情,算是被連累的,他若願意謀功折罪,應還有機會回來。」


    我卻搖了搖頭:「如果是因為我的緣故,還是不要召回來了。」


    「為何?」


    因為沈家要反的不是慕容皇族,而是我眼前的掌印大人。


    相反,他們堅定地勤王保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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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世代襲爵,備沐皇恩,自然容不下「奸宦」當朝。


    雖然在世家老臣心裡,慕容瑛從來都不是最適合的皇位人選。


    他生母是冷宮棄妃,連帶著他也不受重視。


    若不是先帝的兒子死了好幾個,外加我爹的手筆,皇位不會落到慕容瑛頭上。


    可在爹爹代為統治數年,鐵腕之下,曾經那些有意爭帝位的皇室子、意欲襄助皇室子的大臣,都已偃旗息鼓。


    退了一步又一步,如今都認為隻要權柄重歸慕容氏就好,不論是誰。


    若把沈宗召回來,沈家大概是要重燃希望的。


    我看向爹爹,回答道:「沈家和你是敵人,所以沈宗和你之間,我不會選他。」


    我不懂多少朝政,可知道爹爹既走出奪權這一步,就無可再回頭了。


    否則,等在身後的,是車裂之刑。


    爹爹聽完,眼眶悄無聲息地紅了紅,他問:「可你剛才,說他是你心上人。」


    「就是心裡偶爾惦記著嘛,難道這麼多年見不著我娘,你就不惦記了嗎?」


    「會。」


    可爹爹惜字如金,和我娘有關的事,是一句也不肯多說了。


    我知道她死了。


    可姓甚名誰,祖居何處,那是從未提過的。


    她也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留給我的,唯有一雙遺傳的淺棕眼眸,和一把長命鎖。


    我想著想著,埋頭睡了過去。


    醒來時,太醫在旁。


    可我沒病。


    但爹爹站在門口,朝我眨了眨眼。


    然後說:「既生病了,就不能去養心殿侍奉了,若傳染給陛下,怎麼也不能抵罪了。」


    8


    在「休息」的日子裡,我不用去養心殿了,可偶爾會出沒在淑妃宮裡。


    淑妃性子不似貴妃,清冷沉靜些。


    會端正地持筆沾墨,教我練字。


    也會在比劃完我的腦袋大小之後,拿起針線說要做頂帽子。


    我說,現在已經見春了。


    她卻說無妨,明年再用也不晚。


    「那腦袋長寸兒了怎麼辦?」


    淑妃一聽,嗤嗤地笑了幾聲,一掃殿裡的沉寂。


    在縫帽子的時候,她跟我聊起闲話。


    我才知道,淑妃家裡,如今隻剩她一個了。


    父親當年在先帝面前說錯了話,所以舉家被治罪。


    因自幼和慕容瑛有婚約的緣故,她才幸免於難的。


    可她和慕容瑛,平日裡並不怎麼見面。


    淑妃心裡有人。


    我含蓄地問:「是他嗎?」


    淑妃立刻就明白我指的是爹爹,可她並不掩我嘴巴,也沒罵我,隻輕聲道:「不是,可他們有些像。」


    「長得像嗎?」


    「不,隻是神似,但有時遠遠地看過去,還真以為是那麼回事。」


    淑妃說的,我信。


    我記得爹爹有一回來接我的時候,他都已經轉身了,我還看見淑妃溫柔地朝他笑。


    「好了,試試這個。」淑妃止住話鋒,撐了撐帽子,讓我戴上看合不合適。


    剛剛好能套住腦袋,可淑妃說還缺點式樣,繡點小貓小老虎才好。


    我在旁等著,可殿外忽然傳來些聲響。


    淑妃說御駕來了,讓我去偏殿玩。


    9


    我等了會,有些昏昏欲睡。


    索性從側門跑出去吹風。


    夜風泠泠,裹挾著一股靜謐悠沉的藥草香氣。


    我回頭時,慕容瑛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這是小路,沒想到他從淑妃宮裡出來會走這條道。


    慕容瑛看著我,忽然問:「你病好了?」


    我沒有流露出半分心虛,迅速點點頭。


    慕容瑛故作驚訝地後退一步,說:「那朕要離遠一些,可別把病氣過給你。」


    我被他這個出乎意料的動作給逗笑了。


    慕容瑛也微微彎起眼睛,眸色似月柔和。


    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慕容瑛素日脾性也好,可和現在不太一樣。


    他剛剛更像是家中長輩在逗趣幺兒一般。


    頓時有些不自在。


    我連忙低頭斂笑,餘光瞄見身後的湖泊時,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


    生怕他把我推下去。


    慕容瑛和爹爹如今的局面,我心裡清楚著。


    忽然,湖面上連迸起好幾聲「啪嗒」的滴落音。


    竟是下起了急雨。


    慕容瑛粗重地咳了好幾聲。


    他拂袖轉身,沉沉地開口:「來人。」


    我心一緊,連打在臉上的雨水也顧不上擦掉。


    可傳進耳朵的下一句話卻是:


    「用轎子把人送回去。」


    我回了爹爹所住的雲臺殿,正要鬧著喝姜湯,可我找來找去,卻不見他的蹤影。


    靜坐了很久,才見我爹的隨從臉色沉重地走進來,和我說他今夜在宮外。


    我正松了一口氣,突然發現隨從手中那張被沾湿的紙條。


    我拿過來,看見上頭寫著,掌印遇刺。


    10


    隨從說:「大人是受了傷,所以今晚才不回來。」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這事就不報給宮裡了。」


    雷電轟隆隆地落下,在我心裡敲出無數裂痕。


    我一直坐到天亮,可到了宮門打開的時辰,爹爹也沒有回來。


    如此,三日過去了。


    連貴妃遣來送東西的奴婢也發現了端倪,問道;「寶春姑娘,掌印大人這幾日怎的不在宮裡啊?」


    她也不是第一個來問的。


    我已經能應對自如;「大人有公務在身,總得忙好了才回來,急不得的。」


    可貴妃好像不信。


    她拿梨花糕來誘我;「寶春,告訴本宮,趙之恆是不是到哪瀟灑去了?」


    我一邊吃一邊說:「沒有去哪瀟灑,是公務。」


    她嘟囔著說:「從前哪有幾天不見人的,」又戳了戳我的嘴角,道,「真嚴實。」


    貴妃又接著說:「莫非是處理沈家的事去了?」


    我裝作無知:「沈家?哪個沈家?」


    貴妃說:「不就是前陣子被趙之恆發落的那個,陛下如今有令,命長子沈宗回京。」


    「為什麼?」


    「下個月,就是西伽羅來朝進貢的時候,往年都是沈宗接待的,畢竟沈家修伽羅志多年,也隻有他們對伽羅語熟悉些,想必陛下是要給沈家一個機會。」


    我低下頭繼續嚼東西,含糊地說聽不明白這些事。


    貴妃睨著我笑;「趙之恆倒不肯把他的精明勁分你幾分。」


    我知道這是在說我蠢,可我隻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是呢。」


    見問不出什麼來,加上已是晚昏,貴妃便讓奴婢提燈送我回去。


    雨天路滑,稍有不慎就是一個踉跄。


    我跌進一個人的懷裡時,身側的婢女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我站直身子,提起頭,正正對上沈宗的眼睛。


    燈光映在他低垂的臉上,竟無法減淡半分冷意。


    他松開手,大步往前邁。


    等走遠些,我拍了拍婢女,說:「幫我四處找找,手帕好像丟了。」


    「是。」


    我立即追上沈宗,鬼使神差般問出:「是你嗎?」


    沈宗回京和我爹遇刺,這兩件事幾乎同時發生,讓我很難不聯想到一塊去。


    可我知道這樣是問不出什麼的了。


    沈宗甚至都不願意回頭。


    是我衝動了。


    怦怦直跳的心緩緩沉靜了下來,正要轉身,耳朵忽然聽見沈宗的聲音。


    他說是。


    不知為何,我反倒松了一口氣。


    沈家本就是陛下一黨,如今陛下又親自將他召回,此番態度明了。


    所以沈宗也需要給出一個投名狀。


    好在這些我都知道了,以後就不會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我隻擔心爹爹。


    他傷勢如何了,也沒人告訴我。


    11


    肯定傷得不輕。


    伽羅來使都已經進宮了,他依舊沒有出現。


    朝中已迭起不少猜測,說掌印定是出事了,否則早該和往年一樣出來主持典儀。


    一時間,人心各異。


    厭憎爹爹的,咒他最好死透了。


    曾擁簇過他的,面上皆是彷徨,怕被慕容瑛清算。


    而且,出現在典儀上的慕容瑛,已經不似往常那樣病怏怏了。


    不知是被那流光奪目的朝服映襯的,還是果真養好了許多。


    今日是淑妃帶我來的,所以我坐在她身旁,看見她的神色同樣陷入恍惚。


    歌舞弦樂過後,不知是誰提出,要去看禁軍演練。


    起初隻是在比箭。


    比著比著,就往幾個小將領的頭上放了果子,用箭頭對準射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認錯沒有,總覺得那幾個小將領有些面熟,好像是常來跟爹爹稟事的。


    驚恐的面龐和張揚的叫好聲交相糅雜著,


    我看向慕容瑛。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甚至有些冷,眉頭微擰。


    「夠了!」慕容瑛厲聲喝住。


    「好箭術!」


    兩把聲音幾近同時響起——


    我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朝眾人走來的爹爹。


    他誇完箭術之後,臉上還掛著笑。


    慕容瑛已經恢復尋常的臉色,喊了聲趙卿。


    「臣有事來遲,望陛下恕罪。」


    「無妨。」


    爹爹頷了頷首,趁著眾人懵怔的時候ṱú₍,他上前幾步,利落地執弓抽箭,對準剛才為首捉弄人的士兵的頭顱,射出去。


    咻的一聲。


    箭支毫不留情地從耳邊擦過去之後,染血的箭尖才穩穩地落到靶子上。


    四下靜寂片刻,便又紛紛上前稱好。


    我嫌鬧心,跟淑妃說了聲之後,就回雲臺殿了。


    我前腳剛踏進去,後頭就聽見了爹爹的聲音:


    「你自己一個人在宮裡,害不害怕?」


    「怕,」我委屈地說,「他們雖然不吃人,可我就是哪哪都不得勁。」


    「那......這個用來賠罪如何?」爹爹像變法術一樣變出一份我愛吃的糖漬青梅。


    我立即笑了,捧過來就吃。


    快吃完的時候,忽然想起要緊事。


    我試探地問出來:「沈宗他......」


    爹爹立刻接過話:「是,他回來了,你今日應該也見著了。」


    見爹爹沒有要提起行刺的意思,我也沒有追問,隻說:「見著了。」


    「有些突然是不是?但陛下自有他的思慮,早年間我朝和西伽羅聯姻的時候,會說伽羅語的人並不少,後來沒聯姻這回事了,學的人就少了,都比不過沈家人的熟習。」


    我問他:「那你會說嗎?」


    「會一點,我朝和西伽羅最後一次聯姻的時候,我已經在宮裡了。」


    「那也不是很遙遠的事嘛。」


    「不算很久以前,但那時還是先皇在位,聯姻的人選是先皇的弟弟慕容淵和西伽羅的......」,他想了想,才接著說,「是懷桑公主,應該沒記錯。」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可養心殿的人忽然來找爹爹,跟他說了幾句話Ţū́₌,然後他的臉色就變了。


    12


    聽說是慕容瑛從比武場回來之後,就突發頭疼。


    比以往都煎熬些,險些把養心殿都砸了。


    所以爹爹要過去一趟。


    可過了一炷香,又傳我過去。


    爹爹這會已經去處理餘下的折子,養心殿裡隻有慕容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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