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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眼著迷 3023 2024-12-24 15:3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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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過片刻,他聲息沉穩問:“下個月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許織夏眉眼彎彎:“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可以。”他黑藍眼瞳裡噙著明顯的笑,凝視著她的眼睛,後半句別有深意地壓低了嗓音。


      “哥哥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許織夏睫毛眨一下,又眨一下,不由在他深邃而微妙的眸光裡,放慢了呼吸。


      如果四年前他對她講這句話,她一定會問——


      哥哥,包括情愛嗎?


      而現在的許織夏,隻是笑著回答:“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隻是瞧著她,放心不下的情緒便止不住泛濫而出,紀淮周斟酌措辭:“需要哥哥陪……”


      “我沒問題的。”


      許織夏回視他的目光,莞爾:“這次哥哥來送我了,所以去美國,我一點都不害怕。”


      紀淮周笑而不語,揉揉她腦袋上毛茸茸的頭發。


      “我得走了,哥哥也回去吧。”許織夏拽上背包的肩帶:“我可以自己走。”


      紀淮周含著笑:“好,哥哥看你進去。”


      “哥哥再見。”許織夏抬起胳膊,向他揮了揮手,轉身盡快去向安檢口。


      紀淮周望著她背影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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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沉浸在一片孤寂和清寡裡,他眼皮的重量在慢慢往下沉。


      就在他感覺自己要墜入黑暗的剎那,他向前的視線裡,走遠的小姑娘突然回了頭。


      航站樓閉合不久的玻璃感應門,向兩邊重新敞開。


      那個身段窈窕的身影去而復返,跑出明亮的大廳,筆直地奔向他。


      紀淮周怔住。


      錯覺回到曾幾何時的畫面,小女孩兒推開院門,小小的身子隨著夕陽的光湧進來,奔向他。


      笑盈盈說,回來陪他。


      她一頭栽進他懷裡的瞬間,紀淮周下意識張開胳膊,在腹部牽出的劇烈疼痛之下,依舊穩穩接住了她。


      “哥哥,我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紀淮周額鬢泛出薄薄一層汗,聽見她的話,他張了張唇,又怕聲線的顫抖被她察覺異樣,沒發出聲音。


      隻掌心按著她的腦袋,壓在自己胸膛。


      “不能再見也沒有關系。”許織夏抱著他腰,臉埋在他身前,輕聲說:“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紀淮周低下頭,帶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私欲,嘴唇落到她發間,又輕輕蹭過。


      他知道。


      她回頭的那一刻,他再也回不了頭了。


    第36章 月下西樓


      【最寒冷的冬天,是舊金山的夏天。


      如果你在的話,我想會暖和一點。


      ——周楚今】


      -


      那年斯坦福校園的紅葉樹下,透明傘面滑落著雨珠子,她和一隻小橘貓一起蹲著,想過的那個問題,已有結果。


      都沒有好好告別,就遙遙無期分開的人,還是會再見的。


      那正經告過別,不留遺憾分開的人呢?


      還能再見嗎?


      路燈低垂,一圈泛黃的光籠罩在他們周圍,如同劇場一束打在他們身上的追光燈。


      劇場裡虛情假意的世界,隻有他們是兩個孤獨的,相互依偎的真實靈魂。


      鼻息嗅到女孩子發間清淡的香氣,僅存的理智都在竭力保持清醒,見不得光的心思便隨之似有若無泄露而出。


      紀淮周合著眼,嘴唇輕輕蹭著她的發絲,覆在她後背的手掌,指尖纏陷進她披散的發梢。


      十七年前,她去而復返投入他懷抱,他用自己瘋長出的血肉養護她盛開成一朵最清濯的花。


      十七年後她的奔赴而歸,他瘋長出的是兄妹之外,變質的、再也回不去的情和欲。


      是他弄髒了她。


      “……小尾巴。”他隻氣息虛浮地回了這麼一聲,再多講一個字就要被聽出發顫的聲線。


      “哥哥,你知道什麼是一輩子嗎?”


      昏暗的光線掩護住了他泛白的面色,紀淮周垂眼去看她從自己的臂彎裡仰起臉。


      她有張線條柔和的小鵝蛋臉,小時候就是。


      他耳畔隱約響起一個遙遠的聲音。


      ——哥哥,什麼是一輩子啊?


      小女孩兒溫糯又稚嫩地問他。


      鴉青色的雪夜,他們牽著手,向著古木燈籠的光亮,走在街巷間的青石小路。


      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怎樣算一輩子,隻知道面前是回家的路。


      “古人說,‘愛你五十餘年惠’。”蔣驚春曾告訴她的話,多年以後,許織夏終於真正清楚地理解。


      她迎著他的注視,不閃躲:“一個人能陪另一個人的所有時間,就是他的一輩子。”


      對視間,她雙眸澄澈。


      “哥哥,一輩子,就是五十年。”


      紀淮周看她的目光變得深刻。


      當初問他這個問題的小姑娘,如今自己有了答案。


      “周玦能陪我的所有的時間,都已經陪過我了。”許織夏雙手慢慢從他腰上落下去,眼底一片清明:“所以哥哥,不能再見,也沒有關系。”


      她小小的身子,從他懷裡退出去。


      最後凝望了他一眼,她唇角漾起,留下一個潋滟的笑容,轉身離開的剎那,夜風在他眼前,揚起她的長發和裙角。


      心很沉,睫毛也很沉。


      紀淮周視線裡她的身影一眼比一眼朦朧,直到航站樓玻璃內,她人完全消失不見,他強忍著的那點意志力跟著消失不見。


      不能再見,也沒有關系……


      耳旁反復盤旋著這句話,他眼皮斂下去,硬挺到現在,最後一絲的勁也透支殆盡,紀淮周身形一晃,重重仰倒下去。


      但那本胭脂粉布藝日記,始終捏在手裡,沒有松開。


      外套散開,露出裡面的黑襯衫。


      盡管衣下臨時纏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此刻腹部的襯衫面料,也被浸得透出湿痕。


      寧願承受衝撞自己痛入骨髓,都要牢牢接住她,在任何時刻。


      “二哥——”


      背部砸到地面的同時,一直守在暗中的陳家宿一聲吶喊飛奔而來。


      爭分奪秒的鳴笛劃破長空,陳家宿的私人醫生陪同上了急救車,向醫院飛馳而去。


      鑽黑色古思特緊隨其後。


      陳家宿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會鬧出假戲真做的結果,焦急和悔恨的情緒混亂交織。


      他攥住拳頭,猛地砸向窗玻璃。


      鍾遒在砰的聲響過後,肅穆開口:“如果家宿少爺不故意擋住保鏢,就不會發生今晚的事,這是胡鬧。”


      “胡鬧。”陳家宿氣笑了,睨向副駕駛座:“不胡鬧,你們肯放過他嗎?”


      “我們有要完成的任務,不能壞了規矩。”


      鍾遒目視前方,神情一絲不茍:“隻是見面,何苦要送出半條命。”


      窗外城市冷冰冰的夜景,在陳家宿深暗的眼瞳裡一幕幕閃過。


      他想起自己身為外姓的孩子,初到紀家,任人欺辱的小時候。


      改變他一生的那天,他頂著滿是淤青的臉,追在那個人身後。


      “你為什麼要幫我?”


      “沒有幫你,我隻是不想當幫兇。”


      “他們都在看,隻有你出手了。”


      “冷眼旁觀就無罪了麼?”


      “……我以後能跟你嗎,二哥。”


      在那個人人冷漠而險惡的紀家,因為他的存在,他才走到了今天。


      陳家宿眸光邃遠,聲音沉下去:“因為你們都是空心的人,他不是。”


      過頃刻,他冷眼看過去。


      “我就想知道,”陳家宿語氣諷刺:“從他離開,到現在這十七年,你們有沒有一秒鍾想過,放了他。”


      鍾遒眼中掀起一秒微不可見的波瀾。


      他沒回答,也許是能當他們父親的年紀,心有動容,也許是回憶起了某段諱莫的往事,良久後,他才說了一句話。


      “今晚他們見面的事,我可以向紀董保密。”


      -


      去往舊金山的客機飛上三萬英尺的高空。


      許織夏坐在舷窗邊,一如來時。


      後座響起桑德黏糊的聲音:“你理理我吧,寶貝,我有點想你。”


      “嗯哼。”曼迪正沉迷看劇:“等會兒。”


      “等會兒會更想。”


      芙妮聽得翻白眼,扒著座椅轉過身去,日常嫌棄桑德:“哥們,你能不能有一天不開屏?”


      桑德笑著投降:“好,我安靜。”


      “夏。”裡斯探出半身,目光越過芙妮,落向許織夏:“後日Kepler’s Books有讀書會,一起去吧。”


      芙妮胳膊伸到他面前,隔開他視線:“坐回去,不要影響她看書。”


      裡斯無奈叫苦:“我在追女孩子。”


      “惦記人家幾年都不告白,現在知道追了?”芙妮抱臂哼聲:“我們夏和談近學長情投意合,你沒戲。”


      四周的聲音自動屏蔽。


      許織夏望著舷窗,外面的天黑沉沉。


      周圍的一切都一如既往,從舊金山飛到港區,又從港區飛回舊金山,這短短的一個月,恍然如夢。


      舷窗映出她的臉。


      許織夏瞧著玻璃中的自己,長久長久,靜靜地看著。


      不知不覺間,眼角倏地落下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到下巴,再掉到手背。


      許織夏卻平靜含著笑。


      想起從前那堂心理輔導講座上講師的話。


      ——控制情緒並非戴上虛偽的假面,偽裝喜悅,偽裝冷靜,穩定情緒不是不允許情緒的存在,而是接納情緒。


      她不再與那個患得患失的自己較勁,不再硬巴巴忍住不哭,或許直到這一刻,她才算得上是一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


      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熨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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