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覺得那個小號不可能是 Dawn 神，估計是有人冒充吧，看來前女友早就是過去式了。】
我不想再看，關掉了手機。
我又無可抑制地想到過去。
我遊戲玩得並不好，可黎昭總是喊我一起玩。
他玩鏡，會特地用伴生皮。
他臭屁地和朋友炫耀：
「這可是我寶寶送我的第一個皮膚。」
我常玩中單和他一起配合，每一次他都把藍 buff 讓給我。
在我拿下人頭後，他會寵溺地揉揉我的頭：
「寶寶好厲害。」
回憶像荊棘，我被刺得遍體鱗傷。
9
網上關於黎昭和祈雲的討論越來越熱烈。
我當起了鴕鳥，索性卸載了社交軟件，不去看那些帖子。
可是，偏偏有事情找上門來。
我突然收到了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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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在約會哦。】
這個人還發了我一張照片。
海灘邊上，拍攝者穿著比基尼。
在她的身後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而那人的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
我猛然站起。
是黎昭，我絕對不會認錯。
有一次，黎昭送我回家，在小區門口遇到了我爸爸。
他把積蓄輸了個精光，逼我給他錢還債。
被我拒絕之後，他從包裡拿出了匕首想要威脅。
黎昭擋在我的身前，手臂被深深劃開。
血流如注，我又驚嚇又心疼。
在醫院裡，我抱著黎昭大哭，而他輕柔地替我擦去眼淚：
「寶寶，別哭了，一點都不痛。」
「而且，如果你受傷的話，我會加倍自責的。」
因為這場意外，黎昭缺席了那年的春季賽。
比賽開始前，黎昭沒日沒夜地訓練，然而一切努力白費了。
而且，害怕黎昭知道我不堪的家庭，我還隱瞞了他真相。
我隻求他不要再追究這件事，卻沒有告訴他，那其實是我的爸爸。
全部都是我的錯。
給我發短信的人大概是祈雲。
但我想不通，她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號碼和身份。
不過，這些也沒必要去追究了。
我回復她：
【祝福你們。】
對面卻變本加厲：
【大姐，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你和 Dawn，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既然知道這一點，那為什麼一直賴著不走啊？請你，早日滾出他的生活。】
10
兩個世界。
看到這個形容，我忍不住苦笑。
是從什麼時候才了解到我和黎昭之間的差距的呢？
開始時，我隻是懵懵懂懂。
有一次和黎昭出去逛街，大廈上掛著巨幅廣告。
我指給黎昭看：
「廣告上的手表和你經常戴的那塊好像啊，是同款嗎？」
看到價格後，我更是驚訝，喃喃道：
「這個手表要一百萬嗎？媽媽一個月工資才三千……」
黎昭捏捏我的臉，笑著說：
「傻瓜，我的是盜版，花了兩百塊在地攤上買的。」
後來，黎昭把我的發繩系在了左手。
他沒有再戴過那塊手表。
黎昭的手臂被劃傷後，他的媽媽找到了我。
直到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和黎昭之間的距離，就像銀河那麼遙遠。
雍容的貴婦人推給我一張卡：
「小姑娘，你的家庭情況，我是知道的。」
「你爸爸前段時間進了監獄，你媽媽還在醫院治療。」
「你和我兒子，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筆錢你收下，我希望你離開他。」
在她的目光下，我無所遁形，像是被宣告死刑的罪犯。
她優雅地喝了口茶：
「我兒子縫了七針，從小到大，他從來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而且，這件事已經影響到他職業生涯的發展了。」
「你要想清楚，你們繼續在一起，你隻會一輩子拖累他。」
害黎昭受傷，是我最自責的事。
而黎昭媽媽說的每一句話都切中要害，我無法反駁。
最後，我點頭答應了她。
但我退回了那張卡：
「阿姨，我和他在一起，隻是因為喜歡他而已，不是因為錢。」
就這樣，我向黎昭提了分手。
那段時間，我的世界分崩離析。
爸爸因賭博欠債，铤而走險詐騙，被捕入獄。
討債的人不依不饒，後來賣掉了房子，才堪堪還清賭債。
媽媽憂思太重，再加上過度疲勞，心髒病再次發作。
我打了三份工，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暴瘦十斤。
照鏡子時，甚至不敢相信鏡中形容枯槁的人是自己。
但也隱隱慶幸，還好和黎昭分開了，沒有讓他看到這樣萬分憔悴的自己。
11
難得餐廳輪班休息，再加上實驗室沒有任務，我迎來了久違的假日。
前段時間，媽媽的心髒又不是很舒服，現在還在醫院裡休養。
今天，我陪著她又拍了一次片，確認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
離開醫院，已經是傍晚。
我算了一下時間，黎昭也應該從外地回來了。
我帶著鑽戒，到 WG 戰隊基地去找他。
沒想到，剛進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祈雲也看到我了，她掛上了諷刺的笑：
「不是和你說過了嗎？請你離開 Dawn。」
「現在又死皮賴臉地貼上來，是什麼意思？」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向她解釋：
「我來還他東西。」
祈雲向我攤開了手：
「給我吧，我會轉交給他的。」
我輕輕搖頭。
祈雲的臉色驟然陰沉，她雙臂抱胸：
「你這麼不要臉的人，我……」
話說到一半，突然有人過來，祈雲馬上變了副面孔，她甜甜地喊道：「Dawn 哥，我等你好久了。」
黎昭隻是眸光沉沉地看著我：「你找我？」
「是，我們到外面說吧。」
在黎昭看不到的地方，祈雲對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12
我小心地從背包裡拿出鑽戒盒，遞到黎昭面前：
「這個還是還給你，太貴重了。」
黎昭沒有接：
「已經送出去的禮物，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我認真地看著他：
「我們早就分手了，我也沒有立場收下這份禮物。」
黎昭的表情很無奈，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鑽戒是早就準備好的，也是專門按照你的喜好和尺寸定制的。」
「收禮物不需要任何身份，隻要你是江月明，它就屬於你。」
心控制不住地悸動，但我臉上的冷漠面具卻愈加堅硬：
「黎昭，我不想收你的任何東西，也不願意再跟你扯上關系了。」
「你的禮物，讓我和我的男朋友很困擾。」
「我們都忘掉過去吧，我也祝你和祈雲開啟新生活。」
黎昭明顯地愣了一下，他重復：
「我和祈雲？」
我把鑽戒盒塞到他的口袋裡，轉身就要離開。
可黎昭拉住了我的肩膀：
「江月明，你說清楚，祝我和祈雲開啟新生活是什麼意思？」
我用力去推黎昭：
「你放手。」
我一下子用力過猛，這麼一推，非但沒有擺脫他，反倒自己沒站穩，手腕上掛著的帆布包也掉到了地上。
在一堆雜物中，那張心髒彩超報告單格外顯眼。
「喂！別動我東西。」
不顧我的阻止，黎昭已經撿起了報告單。
他仔細地看著，臉色也一點點沉下去。
黎昭聲音嘶啞地開口：
「寶寶，你是什麼時候得的心髒病？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13
在成為電競選手之前，黎昭是醫學生。
他一眼就看出心髒瓣膜有問題。
黎昭緊緊盯著我，神色是毫不掩飾的慌張與擔憂。
我不敢和他對視，低下了頭：
「放心，不是我。」
黎昭松了一口氣，但還是緊皺著眉頭：
「那是誰的？是你的家人，對不對？」
見我沒說話，黎昭嘆了口氣：
「就這麼想和我劃清界限嗎？什麼都不告訴我，連幫忙也不願意讓我幫。」
我從他的手裡抽回那張報告單：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又是不歡而散。
14
那天晚上之後，我和黎昭徹底斷了聯系。
不知道為什麼，祈雲還是會給我發消息，罵我「狐狸精」「心機女」，還叫我別再糾纏黎昭。
我把她拉進了黑名單。
生活終於重歸寧靜。
這天，微博又給我推送了最新熱議話題。
我點進去，是祈雲上午剛發了一條動態：
【有些窮酸的前任好煩人啊～為什麼就像牛皮糖一樣甩不掉呢？】
【銷聲匿跡那麼久，在前男友功成名就之後才來求復合，真的有點難評耶。】
評論已經過了十萬：
【光聽描述就被惡心到了，好讓人無語的前任……】
【美女姐姐別因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小祈是在說誰啊，不會是 Dawn 神前女友吧，吃到大瓜了！】
【這指向性好強，已經在指名道姓了，能不能展開說說啊？】
估計那天我去找黎昭，又刺激到她敏感的心靈。
我心中感嘆，這人是小醜轉世吧？
我看了看時間，關掉了手機。
要去醫院收拾一下東西，媽媽今天可以出院了。
我風塵僕僕地在飯點趕到醫院。
可是，打開病房門那一刻，我呆住了。
為什麼黎昭會在這裡？
而且，他看起來和我媽媽相處得很融洽。
15
見到我，媽媽慈愛地向我招手：
「月月，快看，是小黎來了。哎，三年了，小黎變化也蠻大的。」
媽媽指著旁邊的一大堆禮品：
「這孩子也真是的，還帶了這麼多東西過來。」
我對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到外面來。
黎昭面帶笑容地把削好的水果遞給媽媽：
「伯母，您先吃這個。」
到了走廊上，我立馬焦躁地開口：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相較於我的心煩意亂，黎昭則顯得氣定神闲。
他勾起唇角，有些得意地說：
「報告單上有醫院名字，我跑了十層樓，一層層找過來的。」
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應對他才好，單腳在地上畫著圈：
「既然已經見過面了，那你也趕緊離開吧。」
「我要領著我媽媽去辦出院手續了。」
黎昭卻突然正色，他認真地對我說：
「寶寶，我和伯母聊了兩個小時。」
「她已經把三年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16
我萬分震驚地抬頭：
「她跟你說什麼了？」
黎昭深吸一口氣，定定地看著我：
「你爸爸入獄的事，還有我媽媽找你，讓你離開我的事。」
我瞬間有種秘密被戳穿的慌亂感，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我的所有不堪，盡數呈現在黎昭面前。
黎昭澀然一笑：
「我真蠢，你家裡發生了這麼多變故，但我居然一直都沒發現有異常。」
「而我也隻顧及自己的感受，沉浸在分手的失落裡，卻沒去細想過你突然離開我的原因。」
「這三年，什麼都一個人扛，寶寶，你過得很辛苦吧？」
我腦海裡一片空白，傻傻地否認：
「不是這樣的，選擇和你分手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無法再保持冷靜，低下了頭：
「黎昭，你從來沒有做錯過。」
「是我一直拖累著你，我還騙了你很久。」
我語無倫次地和他解釋，一條條列舉我的罪狀。
其實那天刺傷他的是我的爸爸，可當時我沒有告訴他。
害他受傷，害他無法參加比賽。
這些都應該怪罪到我頭上。
事實也證明我們分開也很好，他不用再遷就貧窮的我。
也可以擺脫束縛，在賽場上大顯身手。
黎昭卻上前一步，張開了手臂：
「寶寶，我可以抱你嗎？」
我說了一堆，卻隻換回黎昭這麼一句毫不相幹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