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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河清海晏 3784 2024-10-05 20:5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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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躺在床上又睡不著了。

    不過這次是開心的。

    今天周阿姨讓我陪她出去逛街,周海晏要跟著,周阿姨讓他哪涼快哪待著去。

    然後,她帶我去了一家我從沒進去過的女性內衣專賣店。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孩子的內衣可以有那麼多種類和顏色,原來青春期的不同階段要穿不同的內衣,原來內衣空杯是不正常的。

    阿姨不厭其煩地帶我試了一件又一件,直到挑選出適合我的。

    她手把手教我不同內衣怎麼正確穿戴,如何反扣肩帶。

    她說,胸部發育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代表著清清在逐漸成長,抬頭挺胸,不要害羞。

    她說,如果內衣選得不恰當,很容易造成胸部問題,尤其是副乳。

    於是,那天我擁有了人生中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和第二件少女內衣,是阿姨送給我的。

    可能是她太過細致體貼,以至於店員姐姐感嘆,她對女兒真上心。

    阿姨沒有否認,隻是把我摟在懷裡。

    笑著說:「這麼乖的閨女,怎麼能不疼?」

    周阿姨比媽媽,還要像媽媽。

    我把臉埋進柔軟的被子裡,感覺自己快被幸福眩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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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我也是有漂亮又舒適的內衣的小孩啦!

    內衣!

    誒呀!

    意識到什麼,我噌地從床上坐起。

    新內衣還在樓下沙發上!阿姨說要手洗過才能穿的。

    我穿上拖鞋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打算連夜給洗了。

    客廳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沙發上的男人半個身子匿在陰影裡,細白的煙霧緩緩從勁瘦的指尖蔓延開,他卻動也不動,宛如被抽離了靈魂,隻剩一具軀殼任由其吞噬。

    我頓住腳。

    他像是有所感知,將煙按滅。

    「餓了?」

    我搖頭,意識到他看不到,又開口說:

    「不是,我來拿個小袋子,裡面的衣服忘記洗了。」

    「你說那兩件小背心?我洗完晾起來了。」

    嗯?

    我一驚。

    餘光看向陽臺,就見它們在衣架上整整齊齊掛著,潮濕濕皺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手洗的。

    心裡劃過莫名其妙的異樣感。

    他這麼勤快幹嘛,襯得我像個懶鬼誒。

    他拍了拍邊上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語氣不解:「不能手洗?」

    我託著腮點頭又搖頭,「倒也不是,你手勁大,我怕你給我搓壞了。」

    他:「......」

    「那我下次小心點。」

    彼時在他眼裡我隻是個沒長大的小孩,而我也沒有和男性過多的接觸經驗,他當我是妹妹,我看他是哥哥,我們都沒意識到這件事有哪裡不對。

    快到十二點了,他催我回房間睡覺。

    我不肯。

    因為從小家庭原因,為了少挨打,我習慣性地看我爸臉色行事,久而久之對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

    周海晏他現在很不好。

    他近乎於一個絕望的囚徒,在等待著、守望著什麼。

    讓我覺得,此時此刻,我應該在他身旁。

    後來,無數次回想起那晚,我都慶幸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時鐘指到十二點。

    樓上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阿姨下樓了。

    但她好像沒注意到我們,直直地穿過客廳,一直走到院子裡,停在那棵桂花樹下。

    我以為是夢遊,不敢出聲,生怕驚擾了她。

    夜色沉沉,風吹過樹葉帶動枝梢的風鈴,清脆的碰壁聲被寂寥無限放大,一下又一下。

    那道纖細的身影轉動,回首舉步,踩著鈴音起舞,每一個動作都用盡了全力。

    仿佛所有的生命和期望在燃燒,而她自己甘做撲火的飛蛾,以極其悲愴的姿態葬身這片火海。

    冷風戚戚,萬籟俱寂,我和周海晏坐在門口,默默做這場生命之舞的觀眾。

    一舞盡,她身體後仰,像是要交託給另一個人。

    然而,伴隨過度的希望而來的是極度的失望和絕望。

    身後什麼也沒有,她狼狽地跌倒在地,雙手瘋狂捶打著地面,淚如雨下。

    「為什麼,你從不回來看我一次。我是怕鬼,可是我不怕你啊。」

    「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

    我想上前攔著她,身旁一隻大手拉住了我。

    聲音低啞疲倦:「你去,她就不會醒了。」

    苦難以同樣的方式流經每個人,而每個人卻以不同的方式渡過苦難的河流,有人沉溺其中長眠不醒,有人背上行囊踽踽獨行。

    釋懷是人一生的必經之路。

    那晚,直到阿姨哭到脫力,周海晏才上前把她背回房間。

    我拿溫熱的濕毛巾,仔細擦過阿姨的臉、手,把上面的淚痕和泥灰擦去,但我知道她心上的傷痕我擦不掉。

    阿姨睡著後,周海晏又坐回了沙發,我安靜守在他旁邊。

    燈光下,男人仰頭看著天花板,眼眶發紅。

    好一會兒,他問:

    「怕不怕?」

    我說:「不怕。」

    傳說,樹上掛風鈴,風吹鈴響,逝去之人會循聲歸家。

    我媽剛走時,我每天晚上都會在門口掛一串風鈴。

    但是整整兩年,我都沒有夢見過她一次。

    反而是我爸,把風鈴摔碎一地,警告我不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害得他心神不寧,每晚做噩夢。

    所以怕什麼呢?

    你所懼怕的,是別人日思夜想都難以見到的。

    我不怕,但是我難過。

    我難過他們明明自顧不暇,卻還是盡力給我溫暖。

    我難過這個世界總是千瘡百孔的同時,卻仍有人在縫縫補補。

    我難過我們好像被不同的苦難銜在了嘴裡,在同一個人世間,跌跌撞撞。

    周海晏他心裡太苦了,苦到我隻是坐在他身邊,就能沉浸在他難以言說的苦楚與孤獨之中,仿佛站在生與死的界限處,但同時又被兩者拋棄。

    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13

    第二天周阿姨清醒過來,她記得前一晚的事。

    面帶歉疚地讓我不要害怕,她說她不會傷到我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像極了安齊當年小心翼翼的模樣。

    我鼻子一酸,可是在我心裡安齊不是傻子,周阿姨也不是瘋婆子,他們隻是在經歷旁人理解不了的痛苦。

    我說,阿姨你跳的舞真好看,你能教教我嗎?

    她一瞬間紅了眼眶,然後擦了擦眼角,點頭說好。

    於是那棵桂花樹下的身影從此一大一小,不再形單影隻。

    隻是上帝既沒有給我打開繪畫天賦的窗,也沒有給我推開舞蹈天賦的門。

    我怎麼也學不會,阿姨手把手不厭其煩地教我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能跳得像模像樣。

    她說,當年她就是和周海晏爸爸憑借這支舞認識的,他最喜歡看她跳舞。

    因為她喜歡桂花,所以他生前最愛桂花樹。

    如今死後倒是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語氣平靜。

    有著與悲觀相對稱的樂觀,一個在白天釋放,而一個被鎖在黑夜裡。

    ......

    這個小鎮發生什麼事情,幾乎是瞞不住的。

    流言蜚語,人言可畏。

    於是阿姨去菜市場買菜時,我硬要跟著去。

    小鎮有兩個菜市場,我家在鎮西頭,去的都是西市場,而周家在鎮東頭,去的是東市場。

    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我幾乎沒來過東市場。

    東市比西市大,人也嘈雜。

    入口處是一個中年男人,面前停著一輛單槓自行車,車兩邊都掛著大布袋,車頭處系著掉了漆的喇叭:

    「收頭發,收長頭發,剪長辮子,高價回收,頭發可以賣。」

    他看見我眼睛一亮,拽著我的胳膊就問:

    「小姑娘,頭發賣不賣?」

    我媽說長頭發會吸收營養,所以從小我都是媽媽牌狗啃短發,像個假小子。

    可我其實是喜歡長發的,所以我媽去世之後,我就不剪了。

    四年下來,個子沒長多少,但頭發很長,到腰那。

    他猝不及防一拉,嚇了我一跳。

    阿姨下意識擋在我面前。

    朝他擺擺手,「我閨女頭發不賣。」

    然後拉著我就要走。

    中年男人急忙攔下,「哎哎哎,高價收!二百行不行?

    「三百!三百總行了吧?」

    阿姨想也不想,皺眉:「多少我們都不會賣的,好好的小姑娘你別打人主意。」

    「已經夠高了!你在別處沒這個價!」

    不知不覺周圍聚了一圈人,都在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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