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拿著文件頷首。
急救室的門打開，幾人同時看去，一名護士手裡拿著文件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她神色急匆匆的在面前的三位男士身上掃過問道：
“請問哪位是患者家屬？”
“我是，我是她丈夫。”
時琰聞言心陡然一緊，向前一步說道。
一旁的周昂聞言望向他瞳孔驟然驚顫。
驚濤駭浪般的思緒被接下來護士的話打斷。
“患者現在處於昏迷狀態，且有顱內出血的徵兆，病情緊急，可能需要做開顱手術，手術風險很大，需要家屬同意籤字。”
時琰和周昂同時望向護士，開口：“什麼風險？”
在兩人問完話後，護士隻感覺一股極具壓迫性的威壓朝她襲來。
不，應該是兩股。
她愣了下，朝面前的兩個男人各自看了一眼，而後將視線落在明顯面上更落魄，但氣場卻長一大截的男人身上。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後指著文件上的一行行的小字說道：“患者腦部受損，手術過程中有可能引起更大的出血量，術後也有可能會有後遺症，比如會出現意識障礙，聽力和視力受損，還有可能引起癲痫等症狀……還有……”
每一樣都致命，不致命也是讓人感到無法接受的各種後遺症。
聽著這些醫學名詞，各種聽過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症狀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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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琰簡直不敢想像這些病症如果都出現在央央的身上她該有多難受多痛苦。
而他也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央央身上。
他依舊面色沉靜，開口的聲音裡卻含了不自覺的顫抖。
“沒有其它方案嗎？”
“有，保守治療，但也要看患者恢復情況，但因為涉及腦部，剛才跟您說的那些後遺症也有可能會發生，而且如果保守治療效果不理想的話，後期還是要做開顱手術，一樣增加風險。”
腦部受損一但恢復不好，那後遺症將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它可以將一個優秀頂尖的人變成一個隻有幾歲智商的小孩，也可以將一個溫和柔軟的人徹底變成一個脾氣暴躁蠻橫不講理的人……
很可怕……很可怕……
雖然那些手術風險不一定會全都發生，畢竟是概率問題，但凡事都有萬一，手術前的風險告知便是防的這個萬一。
時琰手微微顫抖著在手術風險告知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作為她的丈夫，第一次為她籤字竟然是在手術風險告知書上籤下他的名字。
他手中的筆曾籤下的是一單單成萬上億的合同，掌握的也是幾十萬人的生存空間。
他從不覺那些合同有那麼難籤，都不過是在他一念間，落筆成交的事。
而今這支筆卻要用來掌握她的生死與未來。
下筆卻猶如千斤重。
周昂靠牆緩緩蹲下，他抱著腦袋坐在冰涼的地上，眼神呆滯且虛空的望著某一處，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裡連一絲光亮都不再有……
……
手術進行了將近四個多小時。
這四個多小時，手術風險告知書時琰已經籤下三份，等候在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架在地獄裡被烈火灼烤。
煎熬至極！
當搶救室的大門被打開的時候，兩人一同迎了上去。
江離央頭上綁著紗布，臉上戴著氧氣罩，整個人也還處於昏迷中。
沒有停留的，她被直接推進了ICU進行術後觀察。
作為主治醫生的宋博一臉疲憊的從手術室走了出來，他取下口罩面色凝重的對時琰說道：“手術很成功，但要看後期的恢復情況。”
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
“術後風險想必你已經清楚，四哥你要有心理準備。”
不是他沒把握，而是每一個病人的情況都不同，術後突發的風險也不是醫生能掌握的。
就算醫術再精湛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作為兄弟，他也隻能為四哥做做心理建設，到時候萬一有突發情況，這位才剛剛成為他四嫂的人萬一變成了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四哥也不至於太過接受不了。
畢竟作為醫生，他看到的太多太多了！
時琰面色沉沉，聽聞他的話也沒有什麼情緒反應，他隻平靜的說道：“我想去看看她。”
“可以，但隻能在外面看。”
宋博說道，說完他看了看時琰渾身的狼狽以及他臉上的傷，不忍心的說道：“你要不還是先去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吧！四嫂她現在一時也醒不了，我想等她醒了大概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周昂他是看見了的，但他沒有與他說話。
他從來不是一個愛管闲事的人。
他隻管他在乎的，不相幹的他不想多管。
四哥這個樣子他是從沒見過，也是第一次見，算是開了眼了。
但他沒多問，有些事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第148章 昏迷不醒
時琰的辦公地點從公司搬到了醫院。
躺在ICU的江離央24小時的危險期已過，但她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
時家慣例的家宴周昂和時琰都沒有回去。
理由一致，出差了，沒法趕回來。
時允蘭打電話給周昂問他喬沐晴的事是不是真的。
坐在辦公室裡仿佛行屍走肉的周昂拿著電話冷漠的說了句，“她不是已經承認了嗎？還問我幹什麼？”
不管她對於自己當初做這件事情的動機到底有沒有說謊，不重要了，他隻要她能向所有人道歉就行了。
該給她的懲罰他一樣不會少。
聽聞，時允蘭嘆了口氣，她聽出來電話裡兒子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還以為他是因為這件事而煩惱，便安慰道：“媽媽沒想到是因為這樣，晴晴這孩子也真是，幹嘛不說實話呢？弄壞了畫好好的道個歉就行了，這還讓你外公在老友面前丟了臉面。”
“你說，她和她父母親自上門道歉，送了好幾幅名畫，雖然不及你外公想要的齊老先生的畫，但也算有誠意，還說你也為此撤了和她們合作的所有項目，她們這次損失也不小，股東都鬧翻了。”
“你說她們跟咱家關系也挺好的，晴晴這孩子這次真是糊塗了，可是她這麼做，也多少有些原因是因為你，你說說你，當初要是好好跟她交往……”
時允蘭在電話那邊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樣子，聽著喬沐晴眼淚啪嗒的道歉後悔說不該鬼迷心竅，才犯了這些錯誤，對不起她和老爺子對她的喜愛……
轉回來轉回去說到底都是因為自己兒子對她太冷淡了，才導致她做出這樣的事。
但一邊是自己敬愛的父親，一邊是自己喜歡並親自挑選的未來兒媳。
時允蘭心中兩難，隻是想最後再確定一下兒子對喬沐晴的心意，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絲毫回轉的餘地。
隻是還沒等她說完話，周昂就冷冷的打斷她。
“說完了嗎？”
周昂語氣裡是從未有過的冷漠和無理，竟是沒有對她這個做母親的絲毫敬重。
時允蘭愣了下，有些生氣周昂會有這樣的反應，就算再討厭喬沐晴也不能把火撒在她這個母親的身上。
他的禮儀教養去哪裡了？
“周昂你是不是過分了？”
她拔高了聲音有些惱怒道。
“過份嗎？我還有更過份的。”
說完不等時允蘭反應，電話便被掛斷。
被周昂無理對待的時允蘭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兒子的狀態很不對勁。
江離央已經轉到了普通的私人病房進行觀察，過去三天她依舊沒有轉醒的意思。
宋博來給她診斷後，初步認為是她潛意識裡在拒絕轉醒。
大概是她在昏迷之前讓她有面對的是令她非常恐懼和害怕的事情，以致她不敢面對轉醒後的一切。
所以她潛意識裡選擇了沉睡。
“這是部分患者都會有的情況，可以與她多說說話，讓她感知到溫暖，慢慢卸下她的心理防線。”
“雖然她在沉睡中，但她依舊是有感知的。”
宋博說道。
時琰坐在江離央的床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安寧的睡顏沉默著點點頭。
宋博見狀拍了拍時琰的肩膀後走出病房。
打開病房門口，就見周昂一身沉鬱的站在門口。
見到他，周昂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後眼神便毫不忌諱的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這並不算打招呼的招呼，宋博也沒放在心上。
他雖不知這舅甥倆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想必都跟躺在床上的四嫂有關。
因為他看四嫂的眼神是毫不避諱的男女之情。
而且他每天都往醫院跑，四哥見到他也沒阻止，既然四哥都沒說話，那他就更不會多嘴。
太過復雜的事情，宋博不願摻和。
時琰幾乎每天都待在病房裡，除了非得他親自出面的，他才會離開一會，辦完事後，他就會立刻回來病房。
床頭的玫瑰花從粉色換成白色，又從白色換成粉色。
淡淡的玫瑰花香溢滿整個病房。
那幅《遇》獲獎了，新國風畫第一名。
時琰將獎牌和證書放在她枕邊，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她的唇。
神色裡都是溫柔。
他凝著眼前的女孩，仔細的描摹著她的眉眼，指腹落在她觸感柔軟的唇上摩挲。
唇明明是有溫度的，但他的女孩卻沒有給他絲毫回應。
時琰眉眼柔和，極其愛憐的輕撫她的臉頰，說道：“央央，你獲獎了，是第一名，開心嗎？”
“江離央真棒，老公為你感到驕傲！”
“央央，你該睜開眼睛看一看你的獎牌，是金色的，很漂亮，很晃眼。”
“今天拿給你看一看，明天我就命人拿回銘湖郡了，等你醒了，再回家去看，我們在家裡好好慶祝一番。”
“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嗎？不想看到我嗎？”
“銘湖郡的花花草草我都打理的挺好的，是聽了你的叮囑才把它們養的好好的，你早點醒了回去看看。”
“……”
病房裡安靜的隻聽到他的喃喃細語，溫柔的嗓音久久響在病床上人的耳畔，但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看著她安寧的睡顏，時琰知道他的女孩隻是短暫的沉睡，她隻是有點害怕，躲起來了，躲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裡。
像小時候的她一樣，不開心了躲在媽媽的墓地偷偷哭泣，而現在她躲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等她緩和過來。
江離央出事時琰沒有告訴任何人，來醫院看她的也隻有他和周昂。
時琰在病房的時候周昂就站在門外看著，明明特別想進去看她一眼，可是腳上卻像是有千斤重一樣，怎麼也邁不進去。
但他每天來醫院看江離央，時琰並沒有阻止。
舅甥倆面對面的時候，兩人也都隻是互相看一眼，並不說話。
大概在江離央沒醒之前，兩人都沒有什麼要說的。
這些日子，他常常坐在辦公室裡看著自己的右手發呆，在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他心碎了，絕望了，憤怒了，不可置信……
如今的局面是他失去理智後的結果。
這一拳打碎了他心裡所有的希望。
現在他所有的憤怒和痛苦都化為了無力與茫然，以及對未來感到前所未有的灰暗。
看不到前方有一點點的光亮，他的人生仿佛陷入了一片沼澤……
公司的事他也感到力不從心，因為他的頹喪，整個公司上下都不對勁了。
時允蘭趕到公司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周昂坐在辦公桌後看著自己的手發呆的樣子。
第149章 她是我的命
“兒子，你能跟媽媽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
見不得兒子這副樣子，時允蘭坐在周昂對面忍了火氣好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