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是凌雪竹發的，是一張照片，有一輪非常碩大的月亮。
他立馬扭頭朝窗外看。
他們行駛在半山上，路的另外一側就是整個江海市，燈火璀璨。
但人間再璀璨，路燈千萬，也比不上天上那一輪圓月。
是凌雪竹上周說的，一年中最大的一輪月亮。
月亮太過於耀眼，以至於周圍的星辰都看不到了，孤獨地掛在天上。
隨翊又點開第三條短信。
第三條是姜乘曜發的，語氣很隨意，內容很簡短，很常見。
常見到讓他心驚。
他問他：“在幹嘛？”
隨翊在網上看到一種說法。
所有的喜歡，在最開始的時候，都不是直抒胸臆的熱烈愛意，而是一句“在幹嘛？”
你在幹嘛呢？我在想你呢。
車子緩緩駛入百花路隧道，隧道裡卻比外頭更明亮。隨翊低下頭，先給顧清揚回了個信息：“快了。”
然後給凌雪竹回了個信息，說：“看到了。”
最後給姜乘曜回：“出去玩了，回來路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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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動了一下，姜乘曜立馬坐了起來。
他外婆看向他：“幹嘛呢，一驚一乍的。”
“我手機呢？”姜乘曜問。
他小姨撿起抱枕：“吶。”
姜乘曜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看見是隨翊給他回的消息，舌尖頂了下腮，往沙發上一躺。
他小姨問：“誰啊，樂成這樣。”
姜乘曜說：“同學。”
“同學，女朋友吧？”他小姨說，“一晚上看你看三百次手機。”
他外婆立馬問：“乘曜談戀愛了？”
“沒有。”姜乘曜說。
他是半小時前給隨翊發的信息，半小時都沒見隨翊回復，他把自己發的短信看了好幾遍。
幹嘛呢。
這話問的。
他自己都覺得怪蠢的。
但他說什麼呢？
他總不能沒人問就跟隨翊說，我今天去參加了招飛的初選，順利過了，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想跟你分享這個喜悅。
他看了看隨翊回的信息，打字：“去哪兒玩了？”
又覺得這麼問跟審問似的，又刪掉了。
他外婆在看幾年前的韓劇，劇情哭哭啼啼，很無聊，他就拍了一下電視，然後發給隨翊，說：“我在陪我姥姥看電視，無聊中。”
發完又覺得他的短信比電視劇還無聊，想撤回，想想算他媽的，隨便了。
隨翊隻回了他一個捂著肚子笑呵呵的表情包，可愛又可惱。
他刷了一下朋友圈，忽然刷到顧清揚的朋友圈。
顧清揚發了個短視頻，視頻是在個遊戲房還是KTV之類的地方，一個圓臉的男孩子對著鏡頭比耶，鏡頭晃過去，顧清揚的聲音傳過來：“隨翊。”
隨翊出現在鏡頭裡，安靜地衝著鏡頭揮了下手。
原來是跟顧清揚玩去了。
他把那段視頻看了好幾遍，視頻裡的隨翊，真是又淡又乖，看著很惱人。
惱人又撓人。
姜乘曜點了個贊。
凌雪竹剛洗完澡，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看見隨翊回的短信。
他笑了一下，擦著頭發走到窗前。
凌爸爸直接推門進來，問說：“你這次考試考的怎麼樣？”
醉醺醺的，不知道從哪個酒局上回來的。
“還可以。”
“能拿第一吧？”
凌雪竹點頭。
“好兒子。”凌爸爸說著就回身關門，腳步踉跄一下，凌雪竹想要去扶他，凌爸爸已經站穩了，揮揮手，走了。
凌雪竹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那樣美麗。
這樣的一年當中最大的月亮，每年都會來一回。但今年顯然是不一樣的，今年他有和別人分享，和他一起看的。
所以這個月亮和往年的都不一樣。
月亮碩大，劃過天空，清晨時分，晨光熹微，姜乘曜起了個大早，騎著摩託車去了東山墓園，給他母親獻上了一束他在山野裡採的花。
花還帶著露珠，打湿了他的手。
少年已有男人模樣，立在寂靜寬闊的墓園裡。他從前隻有一個夢想，成為飛行員，完成他在他母親臨終前的承諾。
現在他有了另一個。
太陽升起來，火紅，姜乘曜騎著摩託車穿越山風和晨光。
少年意氣風發，若有一日，他真的衝上雲霄，乘光而行，願他從三萬英尺高空平安降落，隨翊是他看到的第一個人。
就降落在他心上。
第25章
周日下午，才剛四點多，江家外頭就停了一輛豪車。
顧清揚來接隨翊去上學。
江明說：“我昨天才跟他說了，讓他和小寧他們一塊坐家裡的車去。”
“我正好順道往這一拐。”顧清揚笑說，“坐哪個車都一樣，我一個人上下學很無聊，有人一起，我還有人說說話。”
太陽光照著他白皙幹淨的臉，秋日陽光下更見清爽。隨翊剛覺得顧清揚對自己是不是太過於照顧，就聽他問劉玫：“江威呢？要不也讓他跟我們一塊走。”
“他學完琴去跟同學逛街去了，還沒回來呢。”劉玫笑著說。
隨翊跟顧清揚一塊往外走。顧清揚問：“你今天琴學的怎麼樣？”
隨翊說：“練了一上午，現在胳膊都是痛的。”
顧清揚就笑了。
看到隨翊，他就覺得心裡特別喜悅，輕盈的好像要飛起來。
劉玫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恐慌彌漫了她的心。
她家江威有多喜歡顧清揚啊，簡直就是他的跟屁蟲。
但顧清揚和江威，實在算不上朋友。
顧清揚這孩子實在太優秀了，長得又太好看。他這樣的男孩子，誰跟他在一塊都會像他的跟班。
可是她看顧清揚和隨翊的關系，倒是顧清揚更熱情一點。那個隨翊都不怎麼笑，人那樣冷。
人比人氣死人。
隨翊才上車，就接到了姜乘曜的微信。
姜乘曜問：“你怎麼去學校，要不要我捎你？”
隨翊回：“我坐顧哥的車。”
發完了隨翊想，以後他還是接受江明給他安排的司機好了。
能省不少事。
“怎麼樣？”劉子輝戴上頭盔，問姜乘曜，“要接麼？”
“不用。”姜乘曜說。
“我就說他不會坐，他這種乖學生才不會喜歡坐摩託車。”
他們騎摩託車到了學校，把摩託車停到老地方，一起從小南門進來，路過西大門和南門交叉口的時候，劉子輝一眼看到了顧清揚和隨翊。
怪不得不用接呢。
劉子輝停下來，雙手往兜裡一揣，喊：“帥哥們晚上好啊！”
姜乘曜就朝隨翊他們倆看去。
看見他們倆背著包，人手一杯奶茶。
兩人芝蘭玉樹，站在一起那樣養眼。
隨翊現在看起來越來越有氣質了，身條都舒展開了。
“你們倆一塊來的？”劉子輝問。
顧清揚“嗯”了一聲，說，“你們吃飯了麼？”
“沒呢。”劉子輝看向隨翊。
“那一塊啊。”顧清揚說，“我們正打算去吃飯。”
隨翊在夜色裡看著姜乘曜。
說實話，大部分情況下，真的看不出姜乘曜喜歡他。
他是那種很酷的男生，氣質酷，長相也酷，不會表現的很羞澀，有一種散淡的氣場，眼神掠過他的時候，也不會turnip刻意躲閃，反而衝著他挑了下眉毛。
他們這次去了小食堂。
小食堂裡很熱鬧，人比大食堂看著要多。這還是隨翊第一次到小食堂來，劉子輝很熱情地給他介紹。
天南地北的菜系這邊都有，分不同的區。
因為都知道隨翊愛吃辣，他們這次去吃的是川菜。
劉子輝愛刷視頻，知道很多男男段子，他坐下來的時候還在想，隨翊這麼能吃辣，以後怎麼開張啊。
現在能吃的時候多吃點也好，以後可能沒啥機會吃了。
落座的時候，他特地坐到了顧清揚那邊。
留姜乘曜和隨翊坐一起。
茶水是自助的，姜乘曜拿了他們四個人的杯子去接茶，隨翊用手機掃了碼，坐在那裡看菜單。
姜乘曜端著茶回來，放了一杯到他跟前。
隨翊用手接了一下：“謝謝。”
姜乘曜把另外兩杯放到了顧清揚和劉子輝跟前。劉子輝對隨翊說：“多點兩個菜，讓曜哥請客。”
“A吧。”顧清揚說。
“讓他請，他這周生活費又漲了。”
顧清揚看向姜乘曜：“漲多少？”
姜乘曜生活費確實漲了，他小姨跟他外婆說他好像戀愛了，老人家還挺高興，給他漲了。
“一萬。”姜乘曜說。
隨翊想，一周漲一萬？
殺了我。
他和這幫富少爺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
雖然他現在也不缺錢。
劉子輝說：“我現在就指著這次考試能前進幾名了，我爸媽為了督促我進步，現在一周隻給我一千塊，其餘的再想要隻能靠進步了。”
“一周一千不夠你花麼？”隨翊問。
劉子輝說：“哥哥，你知道我養個遊戲號一個月得花多少錢麼？你知道曜哥一個月多少零花錢麼？”
姜乘曜十八歲生日，他舅直接送他一架飛機，你就知道他外婆給他漲那一萬，純粹隻是老人家支持外孫意思意思而已。
“打遊戲花錢就沒上限。”顧清揚說。
“不買不行啊，被別人壓著虐，受不了啊。有些逼仗著自己裝備好別提多囂張了。”劉子輝說。
“人菜不就隻能當人民幣玩家。”姜乘曜笑。
“你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的！”劉子輝恨的牙根痒，扭頭對隨翊說，”你知道這爺初中的時候玩一個特幼稚的網遊，充值充到那網遊公司直接給他開了個24小時專線伺候他，一個人把人家一個小公司養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