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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上嫁 3093 2024-11-27 18: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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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的位置正對著這輛車。


      葉柏南重新戴上墨鏡,“先不砸。”


      蛇頭懵了,“那我...”


      “去醫院,回場子,隨你。”


      SUV拂塵而去。


      街巷的霓虹照著玻璃,周京臣輪廓若隱若現。


      程禧凝望他。


      一束束燈紅酒綠的光,浮在他面容,分外英俊,一股迷情的味道。


      瘋狂滋長,劇烈誘惑。


      “哥哥不想見我...”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夜深了,您獨身乘出租不安全。”秘書安慰她,“而且,周董沒提過不想見您。”


      “他的行動是。”


      風大,刮過頭發,程禧挽了一縷到耳後。


      周京臣等了一會兒,透過窗戶,也望著程禧。


      她穿著一條牛仔藍的連衣裙,在五光十色衣香鬢影的風流窩,很是清新脫俗。


      周京臣記得,她喜歡明媚嬌豔的顏色,喜歡顯腰細、顯腿長的版型。十六歲的暑假,偷偷燙了卷發,風情萬種的大波浪,妖冶的紅棕色,回老宅挨了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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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哭著跑上閣樓,用周淮康的染發劑染黑。


      一邊啜泣,一邊染。


      閣樓沒鏡子,她額頭、耳朵、脖子,一塊塊的墨跡。


      那晚,閣樓的天窗有星星,有七月的蟬鳴,盛夏的風。


      許是晚霞醉人,又許是闲得慌,他大發慈悲,搶了她的小梳子,幫她染。


      一寸發,一寸黑;一梳理,一柔順。


      她不哭了,託著腮,湿漉漉的臉蛋兒。


      小可憐似的,抽噎問他,“哥哥,醜嗎。”


      “醜。”他如實。


      她扁嘴,又要哭。


      “不太醜。”


      一時,她哭不是,不哭也不是了。


      周京臣染黑了她長發,洗淨,吹幹,拿了鏡子,擱在她眼前,“不醜了。”


      他極少誇她漂亮,好像從未誇過。


      ‘不醜’,‘不胖’,已經是誇獎了。


      其實,比她漂亮的,有的是。


      他隻覺得程禧長得舒服,是看,是摸,是吻,怎樣都舒服。


      周京臣傾身,鳴笛。


      程禧一抖。


      “周董不高興了。”秘書連拖帶拽的,將她弄上車。


      車廂內,焚了栀子花的香薰,掩蓋酒氣。


      隻是,周京臣衣服也沾了煙酒味,越靠近,越清晰。


      程禧坐在副駕位,他坐在駕駛椅的後面。


      秘書熄了閱讀燈。


      一霎,昏暗了。


      弱化了視覺,放大了嗅覺。


      周京臣的氣息更濃鬱逼人。


      她不自在,虛虛攥拳。


      “睡得好嗎?”


      “湊合。”


      他蹙眉,“吃得香嗎。”


      “也湊合。”程禧的拳頭緊了松,松了又緊。


      “是保姆的廚藝不合胃口?”


      “廚藝合胃口,我吃了吐...”他氣場壓迫,程禧愈發不自在了,“索性少吃,少難受。”


      他靜默。


      半晌,“哪天產檢?”


      “15號。”


      周京臣又靜默了。


      15號...


      李氏集團召開會議,李家人無論有沒有股份,有沒有職務,全員出席,是周夫人以‘嫡大小姐’的身份,下達的命令。


      “我16號陪你。”他嗓音悶啞,“15號在南方。”


      程禧抿唇,“你忙,我自己去檢查。”


      他眉頭遲遲沒舒展,分不清是惦念她,惦念孩子,還是不耐煩了。


      秘書打圓場,“周董願意陪您,您延後一天吧。”


      她點頭。


      “住的舒適嗎。”周京臣語調緩和了,表情也平和了。


      “挺好。”


      一陣死寂,程禧問,“周叔叔...”


      秘書倒吸一口涼氣。


      戰戰兢兢打量周京臣的反應。


      唯恐他發怒,驚嚇了程禧。


      “你關心嗎?”


      幸好,他沒怒。


      克制了脾氣。


      程禧捏著裙擺,捏出褶皺,側過身推門,“我下車了。”


    第282章 是騙我,還是真心話


      周京臣拽住她,拖入懷裡,“沒勇氣面對了?”


      她掙扎,“我沒什麼不能面對。”


      “嗯。”他耐人尋味笑,“父親讓你回老宅,吃團圓飯。”


      似諷刺,似玩笑。


      程禧一僵。


      “雖然降了職,很不體面退休了,終究是養父女,父親不怪你。”周京臣控制她力度越來越大,“明天回嗎?”


      “不回。”她掙扎不贏,力度越來越小。


      “為什麼呢。”他眼尾的笑紋,在光與影中,幻化為釘子,一顆顆釘她的肉。


      程禧眼眶慍紅,“調查組不是查了嗎?如果清清白白,會處罰嗎?證明我檢舉有理有據。”


      “父親不清白,也是被你父親害的。”她點燃了怒火,周京臣倏而發力,一張灼熱的臉抵著她臉,呼吸纏繞,逼入骨髓,“程衡波貪汙五十萬的時候,父親發現了,勸過他,他答應了,繼續貪。他貪汙五百萬的時候,市裡各部門大整頓,他知道躲不過,哀求父親撈他一次。”


      他口腔是漱口水的薄荷味,冰冰涼涼令人清醒,“程衡波救過父親,作為司機,或許他是忠心,父親也報答了他,但忠心在權力與金錢的浸泡下,變黑了。他自恃有恩於周家,要挾父親,一次又一次解決麻煩,包庇他的貪、色、腐。”


      程禧哆嗦著。


      周京臣一寸寸揭開寵愛她的父親最真實的面目。


      “程衡波的確疼你,可是情人懷了兒子,他依然選擇了留下。明知自己犯了罪,紙包不住火,一旦曝光,判刑入獄,你們母女的生活尚且不容易,還要負擔一個私生子,他考慮你的艱辛了嗎?”


      她牙齒、四肢、整個人在劇烈抽搐。


      一下,又一下。


      連同周京臣,一並震動著。


      “你母親生日,他陪伴莫馨逛商場,買珠寶;十周年結婚紀念日,他以‘準女婿’身份,拜訪了莫家人,封了八十八萬的紅包,而你母親的紀念日禮物,是莫馨戴過的舊項鏈。”


      程禧面色煞白。


      “父親從政三十八年,工資加福利一共二百一十萬元,賄賂的富商、下屬不計其數,他分文不取。有記載的功績三百多件,平均一個月一件,日工作量十四個小時,兢兢業業一生清廉。你為程衡波那個下賤骯髒的東西報仇,毀了我父親,我找你報仇嗎?”


      車窗外的霓虹灑入,微朦朧,微醺醉,晦暗下,他笑與不笑皆是折磨。


      “程禧,你承擔得起我的報復嗎。”周京臣瞳仁藏匿了烈火,將黑白分明燒成了猙獰赤紅,“你覺得我不舍得報復你,無論你對我做什麼,對周家做什麼,即使我握了刀,也一定手軟,才肆無忌憚,對嗎。”


      程禧呆滯著。


      大滴大滴的眼淚滑下,洇湿他袖口。


      錯了嗎。


      她隻念著血緣,念著程衡波的好,那程衡波的壞呢,為一個法律和道德的雙重壞人,毀掉了備受敬重的周淮康,值得嗎?


      周家和程家的孽,太深了,也太亂了。


      程衡波本可以懸崖勒馬,周淮康的‘保護’,支撐了他恣意墮落。


      周淮康本可以‘大義滅親’,程衡波的恩情又牽絆了他,‘綁架’了他。


      到頭來,是非善惡,因果循環。


      她哭出聲。


      周京臣狠狠一扯,她虛弱無力,摔在他胸口。


      長發覆滿了膝蓋和手臂,他皮骨雪白,玉石一般,程禧下意識撫摸他手腕凸起的骨頭。


      他閉上眼,斂去恨意,壓住她的胸膛顫慄不止。


      “我該不該報復。”他掌心摁在她腦袋。


      程禧不哭了。


      “我報復完你,你又恨我。”周京臣沙啞,消沉,“然後流掉孩子,再報復我。”


      “不報復。”她臉埋在他膝間,靜靜地抖。


      周京臣睜開眼,那一絲心灰意冷的光,隱隱又復燃,“不報復我嗎?”


      程禧搖頭。


      他注視她背影,“是騙我,是真心話。”


      “不是騙你...”她埋著,一動不動。


      周京臣了解,她不會撒謊。


      會演戲。


      在動物園不露聲色,偷偷拿到那支錄音筆,瞞住了他。


      秘書告訴他,她舉報了周家,一霎,他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怨她無情,可並非不體諒她,最怨的,是她這麼疏離,這麼防備,寧可相信外人,聯合外人,不願清清楚楚地問一問周家,給周淮康一句辯白的機會。


      “你問過父親嗎。”


      程禧哽咽,“問了。”


      周京臣掌心仍舊在她頭頂,是壓迫的,更是柔和的,“父親說了什麼。”


      “周叔叔說,不知情。”


      車廂陷入死寂。


      良久,他松了松衣領,腿猛地一顛,“趴著缺氧,起來。”


      程禧爬起,喘息著。


      周京臣皺眉,吩咐司機,“回市區。”


      ......


      進家門,是夜裡十點。


      周京臣沒換拖鞋,甚至沒去客廳,挪了一把椅子坐在玄關。


      秘書拎著大包小包擱在玄關櫃上,“您記得燉了吃。”


      程禧瞟袋子,全部是補充營養的,她素日不沾的,而不是合她胃口的。若非為了孩子的安全,他今晚在俱樂部門口,未必搭理她。


      她垂眸,“記下了。”


      黯然失意。


      “心情不好?”周京臣也瞟她。


      程禧抿唇,“天天吃,咽不下...”


      “咽不下,使勁咽。”


      保姆在廚房沏了茶,遞給周京臣,收拾著補品,一樣樣分類,“程小姐嘴巴叼,不愛吃精貴的,愛吃有滋味的肉粥小菜,否則吃了就吐。”


      周京臣撥著茶杯蓋,明白了。


      她小心眼兒了。


      “你下去吧。”他煩躁。


      他不喜歡呱噪的環境,話多的女人,平時,隻有程禧和周夫人嘮叨,他稍稍有耐性。


      旁人,他沒有一丁點耐性。


      “那些是調養你氣血的,和懷孕沒關系。”周京臣難得解釋,“你不懷孕,在周家,也沒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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