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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芙蓉妝 3478 2024-11-21 10: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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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眾所周知,這再議,便是否了的意思。


      散了朝,陸九霄離著卞威尺那麼遠,下臺階時,他眯眼“嘖”了聲,看向前方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卞大人收了我什麼好處,這才拼了命舉薦我。”


      卞威一怔,客套地笑笑,“卞某也是在其位謀其職,看了陸大人的本事,這才竭力一薦。”


      “哦,是嗎?”——


      戌時,天色漸暗,酒樓的生意熱鬧起來。


      望江樓雅間,陸九霄斜斜地倚在窗臺上,側身去瞧街市的人頭攢動,十足的煙火氣。


      賀凜飲了兩杯酒,看他道:“李家這段簡直屢試不爽,偏聖上是個疑心重的,他眼下懷疑你有意徹底接前營都尉一職,隻怕近來不會重用你,你想靠在聖上面前得臉來刺激李家,恐怕不成。”


      “誰說不成。”


      陸九霄扯扯嘴角,“啪嗒”一聲,將把玩的折扇丟在桌前,落座道:“過幾日就是秋獵。”


      賀凜皺眉看他,就見他嘴角揚了揚,身子前傾,低語了幾句。


      隨著陸九霄抬了抬眉梢,賀凜整張臉沉了下來,“不行,萬一要——”


      “萬什麼萬,你怎麼磨磨唧唧的。”


      說罷,正逢小二進來上菜,陸九霄瞥了眼菜餚,“再給我裝一份蝦餃和糖藕。”


      小二“欸”了聲應下。


      酒過巡,二人未乘馬車,並肩往含平巷的方向走。夜風清冷,將那點子醉意吹得零八散。


      賀凜默了一路,至賀府門前,陸九霄將裡的食盒給他,“給她的,不是我說,你們賀家是不是廚娘不行,她怎麼還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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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凜低頭瞥了眼,冷著臉收下。


      陸九霄看了眼翡苑的方向,這才轉身回往侯府。


      賀凜盯著男人那挺拔的背影,直至消失,侯府沉重的大門闔上,在深夜發出一道突兀的響聲。


      他忽然有些動搖,他將他拉到這條途,究竟是對是錯……


      若他那日沒去璽園尋他,眼下的陸九霄,根本不必卷進這個滿是泥濘的朝堂,不會無意撞破皇後與國公所言而知曉自己的身世,他或許就懷揣著對陸行的怨恨,這輩子穩穩妥妥,得侯府蔭蔽,也不失為一種好活法。


      而賀忱信上交代有:


      一來要他莫深究役都一事。


      二是要他去錦州接回阿葶。


      則要他好生照看陸九霄。


      可這樣,他沒一樣做到的。


    第89章 陪你喝


      《芙蓉帳》89


      九月二十,冀北傳來捷報,永定侯大勝,不僅將敵軍擊退,還重傷了那個屢次挑釁冀北的燕律將軍,斬斷了他的右臂,使其終身不得用劍。


      捷報傳到宮時,宣武帝正於御書房與諸位臣議事。


      聞言,帝王拍案叫絕,“這永定侯,從未叫朕失望過!好!好啊!”


      諸位臣紛紛附和:


      “恭喜皇上,恭喜永定侯!想來這東蕪屢戰屢敗,也該知曉我骊國的厲害了。”


      “皇上以德治天下,各方戰事,都依託皇上洪福啊!”


      ……


      ……


      眼看宣武帝滿面紅光,李國公笑笑道:“永定侯鎮守冀北,百戰百勝,真乃冀北福星,我骊國之福啊。”


      宣武帝依舊含笑點頭。


      李國公瞥了眼卞威,卞威立即會過意,附和道:“虎父無犬子,這陸世子一身本事,皆是承了永定侯的衣缽,將來父子二人若皆立命於冀北,那這冀北便是我骊國的銅牆鐵壁,無人可破啊!說不準陸世子將來能與賀小將軍比肩,成我骊國梟雄,護我——”


      “咳咳!”有人重重咳嗽,這賀小將軍,是能隨便提的嗎?


      御書房內陡然一靜,卞威似是才反應過來,忙扶著烏紗帽跪下,“微臣口不擇言,望聖上贖罪!”


      那笑意滿面的帝王神色微斂。


      這卞威字字句句,都跟剜心似的!宣武帝不悅地擺了擺,“若無事,諸愛卿便散了吧。”


      眾人散去,“吱呀”一聲,殿門闔緊,御書房內一下靜了下來。


      宣武帝一動不動,卞威那話猶如當頭一棒,將宣武帝從冀北大勝的喜悅拉了回來。


      仔細想來,這麼些年他不是沒有防過陸行,可為何依舊將冀北兵權交由他。


      一來,冀北需要人守,放眼朝堂,武將之,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二來,陸家一家老小皆在京都,陸行隻身在冀北,怎麼也不敢翻了天去。


      來,唯一能承接冀北的陸九霄是皇家血脈,在之前他看來,這兵權最終還不是回到他們姓趙的裡,算不得虧。


      可這也得陸九霄忠心無二才行。


      但此時宣武帝腦仿佛“叮”地一聲,一根弦繃斷。


      比肩賀忱……


      賀忱……


      當年的賀忱,就沒有異心嗎?——


      秋日的溫度時高時低,風寒興起,就連賀府那座翡苑,也沒能逃過這一劫。


      小廚房的爐子上熬著祛風寒的藥,“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濃濃的藥味四溢。


      小室內,床榻上鼓起一條直的幅度,小姑娘兩頰染著薄紅,呼吸略微有些滾燙。


      沈時葶病了。


      要說她是如何病的呢,這都得源於昨日她飲下的一整碗冰鎮楊枝甘露,到了傍晚便喉間發幹,用了晚膳後昏昏沉沉,便是眼下這個病況了。


      有時不得不承認,錦衣玉食的生活難免叫人放肆。


      她雖是學醫的,可卻並不喜喝藥,從前哪怕是沈延,勸她喝藥也需費好一番功夫,後來沒了這哄她喝藥的人,她便再不敢輕易得病,夏日再熱也絕不貪涼,冬日的雪再美,也絕不伸去接……


      如今倒好,在這瑟瑟秋風,足足飲了一碗冰飲。


      桃因掖了掖被角,嘆氣道:“姑娘,昨兒不是說好,隻喝兩口的嗎,你怎的全給喝了?”


      “……”


      沈時葶咬了咬唇,心虛地沒吭聲。


      “吱呀”一聲,屋門被推開,小丫鬟送來一碗烏黑的藥汁,桃因忙將沈時葶扶起,接過藥盞,捏著湯匙吹了吹,這才送到她嘴邊。


      那藥味瞬間竄入鼻間,沈時葶皺了皺臉,同是一盞藥,給別人喝的和給自己喝的,全然是兩個味道……


      例如現下這個味,苦澀難聞,入喉即吐。


      咽下第一口,便全然不願再咽下第二口。


      其實這風寒,你不去管它,待個兩日它自己也便能好全了……


      思此,小姑娘眼尾閃著淚花,接過桃因的藥碗,忙道:“桃因,太苦了,你能給我拿兩塊蜜餞嗎?”


      桃因點點頭,“奴婢疏忽了。”


      說罷,她便匆匆離去。


      待那抹身影消失在屏風後時,沈時葶才探過身子,將藥汁倒進了床下那盆袖珍椰子的土裡。


      做完這一連串動作,桃因正回,瞧見她空空如也的碗盞,不由愣了一瞬。


      “姑娘,給。”她遲疑地將蜜餞遞上。


      沈時葶紅著臉,不知是病的還是心虛的,她摁著喉嚨咳了聲,“你出去吧,我睡會兒便好了。”


      桃因很快便應聲退下。


      小室復又歸寧,那盆袖珍椰子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堪一沾枕,沈時葶眼皮沉沉,很快便失去了意識,不知是不是方才做了虧心事的緣故,她眼前朦朧,夢到了年前——


      沈宅。


      同樣是剛入秋的時節,她貪嘴吃了兩顆冰鎮


      荔枝,夜裡便發起了高熱。


      沈延肅著一張臉替她診脈,小丫頭見他不悅,便拉著他的衣袖,啞著聲音百般討好道:“阿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阿爹……”


      沈延終是破了功,笑著戳了戳她的腦袋,“我給你拿藥去。”


      待那碗黑漆漆的藥汁端來,沈延便被孫氏喊了去。


      沈時葶嗅了嗅那碗藥,在冷風打了個哆嗦,費勁地爬向窗臺,將那碗藥一滴不剩地倒進了窗上的盆栽裡。


      她毫無防備地睡下。


      夜裡,便被一股濃鬱的藥味給燻醒。


      沈延坐在床榻邊,無奈地道:“你將來是要做大夫的人,哪有大夫自個兒病了,連藥都不喝的?”


      小姑娘自知事情敗露,努努嘴道:“誰說大夫就愛喝藥的……”


      緊接著,沈延那隻大便覆在她額間-


      小姑娘閉著眼睛喃喃道:“阿爹,我不喝藥……”


      一隻微涼的掌心貼在她滾燙的前額上,沈時葶猝然驚醒,燭光模糊地瞧見一道影子,她一時竟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直至男人那道不善的口吻傳來,她才徹底清醒。


      “沈時葶,你能耐,病了還敢將藥倒了。”


      小姑娘一個激靈,從床榻上坐直了起來,艱難地撐大眼眸道:“你、你怎麼來了?”


      話落,她當即瞥


      了眼支摘窗。


      見狀,陸九霄扶了扶她的小臂,“嗬”了聲,他今日才下值便聽聞她病了,原是隻是想悄悄瞧一眼她的病況就走,誰料堪一靠近床榻,便聞到盆栽裡散發的藥味,周邊還有兩滴棕色的藥漬,如此拙劣的段,陸九霄一眼便知了來龍去脈。


      再一探她的額頭,怪不得燒成這個鬼樣子。


      他不得不推門喊了桃因進來,天又知曉桃因瞧見陸世子從屋裡頭出來時,那兩隻眼睛險些沒掉在地上,卻在瞧見陸九霄腰間那隻她們姑娘繡了足足兩日的荷包時,生生又將即將脫落的眼珠子摁了回去。


      不幾時,桃因便端了一碗嶄新的藥來。


      沈時葶心下一個咯噔,“桃因……”


      桃因瞧了瞧這二人一眼,十分識道:“姑娘,奴婢什麼也沒瞧見。”說罷,她便退到了門外。


      沈時葶攥著心怔住。


      “起來喝藥。”陸九霄無甚情緒道。


      沈時葶一頓,望著他遞過來的瓷勺,抿了抿唇,方才夢裡的沈延和眼前的陸九霄形成對比,她心下難免失落,不由就對著這隻捏著瓷勺的指尖紅了眼眶。


      陸九霄縮回,“噔”地一聲,瓷勺落回碗盞裡,他就這樣默不作聲地瞧著她。


      四目相望間,沈時葶總覺得那人嘴角又要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再涼薄地說上一句“行啊,病死活該”,若是從前的她,單是看陸九霄這個模樣,便會自覺地將那漆黑苦澀的藥一飲而盡。


      可現在,她腦袋沉沉,糊裡糊塗地伸出一隻,虛虛掩住男人的唇。


      沒事,那便不要讓他說話好了。


      陸九霄被她這動作弄得一滯,半響捉住這隻滾燙的小,“你幹什麼?”


      沈時葶咳了聲,那帶著鼻音的腔調聽起來格外可憐,“你一張嘴,又要說我。”


      聞言,陸九霄不知是被她氣笑還是逗笑的,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默了默,他摁了兩下小姑娘的掌心,“你那個阿爹……都怎麼哄你喝藥的?”


      顯然,他是聽見了她的夢囈。


      沈時葶仰頭,四目相望,她道:“世子想知道嗎?”


      陸九霄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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