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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芙蓉妝 3815 2024-11-21 10: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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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臂滲著血,直將牙白的衣袖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臉色臭得要命,像是下一刻能將誰拆入腹似的。


      一時間,氣氛靜止得可怕。


      僅有紗布和剪子的“咔咔”聲。


      陸九霄垂眸睨了眼蹲在床榻邊的小姑娘,似是因屋裡悶熱,她鼻尖沁了些細細的汗珠,檀口微張,小心翼翼地呼著氣。


      視線一頓,他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描紅得唇,勾勒的眉,還有臉頰到眼下暈開的淺藕色……


      陸九霄動了下臂,正欲開口,便聽小姑娘道:“世子,別動,別動。”


      她專心致志地包著傷口。


      “……”


      倏地,一聲嗤笑從她頭頂落下。沈時葶裡的剪子也隨之頓了一下,一時回神,仰頭看他。


      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就這麼無辜地望著你,很難不說是不是故意的。


      陸九霄倏地抬起另一隻未受傷的,掐住小姑娘小小的下頷,“是一早就知曉要來?”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小姑娘愣了一瞬,下意識往後躲了下,誠實地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秦義會忽然找上她。


      然,這頭還沒搖回來,便聽男人語氣不善,道:“老鸨讓你伺候誰?”


      這一下,她當真是結結實實地懵住了。


      伺候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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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九霄往姑娘修長白皙的脖頸上瞧了一眼,掐在她下頷的,大有一種要下移的意思。他復又摁了摁那小小的下頷,冷聲道:“說話。”


      “嘚唥”一聲,沈時葶的剪子落地,她嚇得眼睛都瞪圓了。


      男人眼眸微覷,拇指指腹摁在她唇上,將那嫣紅的唇脂一點一點擦去,磨得她嘴皮發疼。


      “不,不是的。”沈時葶當即反應過來,擺道:“是妙娘子,她教我描妝,秦護衛來時,我正學著……”


      她說話時,柔軟的舌尖一下一下觸到男人的指腹。


      陸九霄的在她唇上停了一下,聞言慢條斯理地收了回來,食指與拇指捻了捻,復又將小臂往前遞了遞。是要她接著包扎的意思。


      眼看那雙白白嫩嫩的玉撿起地上的剪子,捏起垂在地上的白色紗布,陸九霄盯著姑娘發前的一個小漩渦,緩緩道:“沈時葶。”


      “你記好了,雲袖我不是派給你當門神用的,但若是你有心惦記旁人,大可將屋門敞開,就不用上我這了,懂?”


      意思是,她若是想像花想樓裡別的姑娘那樣,伺候別的男人,他絕不攔著。


      但也就不必再伺候他了。


      “吱呀”一聲,風將半開的屋門徹底吹開,一陣陣熱風送進,將衣裳吹得全黏在了身上,額前的散發也都貼在臉頰。


      沈時葶一怔,全然顧不上要捋一捋那幾根烏發。


      她壓根沒有想過這種事,她怎麼可能想著去伺候那些……


      那張小臉似是急紅的,她當即剪下最後一刀,忙起身道:“我沒想。”


      陸九霄斜睨了她一眼,倒也沒繼續這個話題,隻輕飄飄道:“讓秦義把你送回去。”


      見他沒再發作,沈時葶心下一松,輕輕“唔”了聲,蹲下將地上的瓶瓶罐罐收進藥箱,但她拾掇的動作顯然是放慢不少。


      這時,妙娘子的一句話順著窗外的熱風,飄進她耳——


      “甭管是物還是人,習慣了自是離不開,但這習慣,也需得慢慢養著,養著養著,養出點眉目,自然就離不得了。”


      “啪”一聲,藥箱闔上。


      沈時葶輕輕“哎”了聲,抬著圓圓的眸子道:“世子,我方才瞧這傷口好似有些潰爛,隔兩個時辰便得換藥再重新包扎。”


      陸九霄看她。


      沈時葶垂在藥箱上的一雙緊張地攥了攥,面上卻苦口婆心道:“若是途傷口又崩裂了,世子一定記著,先用瓷白色的藥瓶,是止血的,再用棕紅色的藥瓶,是止疼的,針線也都收進在藥箱左邊第個格子裡。”


      此時,正逢纖雲端著藥盞進來。


      聞言她愣了愣,驚訝道:“可是,府上沒有大夫,更沒有會縫傷口的下人……奴婢與弄巧粗粗腳的,世子這傷,可不能再重了。”


      沈時葶輕輕應了聲“是啊”。


      陸九霄還是盯著她瞧。


    第28章 小心思


      《芙蓉帳》28


      話說到這個份上,現成的大夫就在眼前擱著,是個人都明白要如何做。小姑娘僵著半個身子蹲在床榻下,裡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摳著藥箱上的暗扣,弄出點動靜,好不至於太尷尬。


      隻是她等了半響,陸九霄硬是沒開口。


      她不得不抬頭對上那雙睥睨的眸子。


      沈時葶強裝鎮定地梗著脖頸,臉上是一派強硬的鎮靜。隻是那對小耳朵,毫無疑問地又充了血,耳尖紅得都快熟了。


      靜默半響,男人忽然橫過一條長臂,指尖伸向她耳邊——


      沈時葶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捉住了耳朵,捏了捏耳骨的位置,她登時僵住,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世子?”


      那樣的目光盈盈,像盛了酒一般。


      陸九霄眯了眯眼,眸色暗了下去,眼尾的那一寸紅色,好似更深了兩分。他驀地傾過身子,捏住小姑娘的下頷,將她整個人提了過來,一口咬在那張豔紅柔軟的花瓣上。


      “唔唔!”沈時葶毫無防備地兩跌嗑在床沿上。


      陸九霄在這種事情上,好似是不知“溫柔”二字是如何寫的。


      又或說這個男人從來就不知“溫柔”為何。


      那兩片花瓣被欺負地可憐兮兮的,豔紅的口脂褪去,還無故添了好幾道牙印,險些破皮。


      沈時葶下意識便要用抵開他,然後動作做到一半,竟是硬生生收了回去,僅是頓了一下,她反而脖頸前傾,自覺地打開牙關,一副任君侵略的乖巧模樣。


      喉間發出的各種吞咽聲,讓本就溫熱的空氣莫名更燥了些。


      男人的下意識就碰到她領口,惹得姑娘一瑟——


      “吱呀”一聲,纖雲心驚膽顫地闔上了屋門。她捧著涼透的藥盞,反復呼吸反復呼吸……


      廊下,弄巧端著一盆水來,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就要推門就去,被纖雲穩穩抓住臂,她“噓”了聲,“沈姑娘在裡頭呢。”


      沈姑娘在裡頭又怎的了?小丫鬟頓時有些懵。


      姐妹二人對視良久,直至纖雲的脖頸變紅,弄巧恍然大悟地張了張嘴,頓時也紅了臉。


      很快,沈時葶便從屋裡踏了出來,陸九霄並未作甚,隻是嘴上和頭佔了些便宜罷了,但這也足夠讓她喘不上氣了。


      小姑娘站在石階上,拿扇了扇風,才轉身去尋纖雲。


      須臾後,纖雲怔了一下,“忌口?”


      她皺眉思忖一息,忙道:“世子不食蔥花,稍許都不成,瞧一眼都不成,其餘的,倒也無甚忌口,隻是嘴挑得很,廚娘一月裡至多能換四個,現在這個,還是勉強用著呢。”


      話裡話外,她無不是在暗暗提點這位沈姑娘。


      莫要給自己找苦吃,她們世子那張嘴,無論在哪個方面,都刁得很。


      然,沈時葶卻似是沒會過意,朝她道了個謝,便往後廚的方向去。


      不多久,便變出一碗熱騰騰的骨頭湯出來,兩捧著端到屋裡。


      陸九霄臭著一張臉,喝得幹幹淨淨。


      小姑娘心花怒放地捧著空蕩蕩的瓷碗出去,那輕盈的小步子,仔細看,腳尖都墊了起來,似是一個不留神能蹦一下。


      男人斜眼睨她,眼尾露出他慣有的睥睨不屑,一碗湯,至於嗎?


      思此,他舌尖輕甛了一下唇上殘留的滋味,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實是靈巧得很。那骨頭湯半分腥味沒有不說,還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清甜,湯面上甚至沒有那層膩人的油,一瞧就是刻意處理過的。


      ---------


      夜裡,沈時葶攬下了弄巧的活兒,伺候他擦了身子,此時已至星河滾滾,屋裡屋外都點上了燈。


      她將裡的巾帕丟進水盆,給他掖了掖被角,可謂事無巨細,輕輕道:“世子,您歇吧。”


      說罷,她便端著水盆,留了婀娜的身子給他,“吱呀”一聲闔上門。


      纖雲和弄巧要比酒莊的下人懂事許多,並不會以為沈姑娘與世子關系不一般,便自作主張地讓她今夜宿在主屋,早早拾掇出了一間客臥出來。


      因此,陸九霄很快就閉上眼。


      一個時辰後,沈時葶盡忠職守地來給他換了一次藥,倒也懂事地沒有在夜裡隔一個時辰來弄醒他,因為她總覺得……陸九霄是看破她的心思了。


      這夜過得相安無事。


      小姑娘蜷著身子躺在陌生的客房,過了白日裡的忙亂,一停下,眸便升起一層層淡淡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她這樣做,是對的嗎?


      可如若不然,還能如何呢?


      攥著被褥胡思亂想,困意襲來,她閉了閉眼,沉沉睡去。


      ……


      ……


      翌日一早,天才堪堪升起一縷光,她便主動尋了秦義,駕車回到花想樓。


      陸九霄醒來時,人早就不見了。


      纖雲端著那碗清甜的骨頭湯,道:“世子,沈姑娘說了,喝什麼補什麼,您這小臂傷筋動骨,她昨夜裡


      便吩咐廚娘備好新鮮的大骨,天不亮就下了後廚,秦護衛早早送她回去了。”


      聞言,陸九霄出神地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湯,說不意外是假的。


      實話說,昨日裡她的那點小心思,若是再往深的踩一步,難免要踩到他的底線。


      這麼些年,陸九霄的後院幹幹淨淨,莫說妾室,連通房都不曾有過。說得難聽些,是無情至極。


      圖他的錢可以,圖他的人,那就大可不必。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動過心思,可不過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最厭惡那種自作聰明、貪心有餘的人。


      今日她若是尋借口留下,很難說陸九霄還會不會再在她身上花心思,但她就這麼走了,反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意料之後,卻又不得不說,聰明得有些拙劣,拙劣得又有幾分可人。


      他意外地發覺,她那點子刻意的心思,卻是不惹人厭惡。


      ---------


      半月後,陸九霄的傷勢大好,才一能下地挪動,便被聖上宣進了宮。


      這半月裡,縱馬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倒也不止因受害之人是永定侯府的世子,更因聖上因此事勃然大怒,下命嚴查。


      至今卻也沒查出個頭緒。


      才一坐下,便有兩太醫圍了上來,又是診脈又是查看傷勢,確認無恙後,宣武帝才結結實實松了口氣。


      他擰眉道:“懷洲,你真沒瞧見縱馬之人?”


      陸九霄拉下剛翻上去讓太醫查看傷勢的袖口,道:“沒。”


      宣武帝重重“嗬”了聲,天子腳下,竟有人當街行兇不說,還是蹦著世家子弟去的!


      “倒也沒什麼。”陸九霄緩緩道:“指不定是無意得罪了哪個混小子,鬧著玩的。”


      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隻是從前大多不過小打小鬧,這衝著要他命來的,也著實是頭一回。


      然,他這話一出口,宣武帝便拍了拍桌案面色肅然道:“鬧著玩,這是能鬧著玩的事嗎!”


      同時間,乾清宮的太監宮女便盡數跪下,以額點地。


      陸九霄頓了一下,起身彎腰,作揖道:“皇上息怒。”


      男人眉頭微不可查地緊了一瞬,聖上的態度很難不令人驚疑,一個大臣之子,意外受傷,倒也不至如此勃然大怒吧?


      陸九霄不是傻子,聖上待他的好,自年幼時便能察覺一二,近些年簡直是更甚。


      不過從前他並未往心裡去。宣武帝登基之前,還是皇子之時,陸行便是擁他登帝位的朝臣之一,一路為他開疆拓土,最後鎮守冀北,不可謂不勞苦功高,因著這一層緣故,年幼時他倒是心安理得地受了不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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