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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芙蓉妝 3662 2024-11-21 10: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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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如石媽媽所言,事已至此,無他路可走了,不是嗎?


      忽然,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沈時葶從銅鏡瞧見瓊娘朝她款款而來。


      瓊娘從袖口掏出一隻瓷白藥瓶,道:“媽媽令我送來給你,避子藥,需得提前服用。”


      沈時葶怔怔接過,緊攥在心裡。


      見她這模樣,瓊娘也知她是百般不願。但不得不說,進花巷子的姑娘,十個裡有九個半都是不願的,而不管願不願,剩下的九個,都總歸能被馴服,不過早晚而已。


      她寬慰道:“李二那個人,醜陋是醜陋,段不入流也是真的不入流,但有一點好。”


      聞言,沈時葶側身看過去,吶吶道:“什麼?”


      瓊娘聳聳肩,笑道:“好哄。他最愛聽人誇耀,你撿些好聽的話說,將他哄高興了,這夜裡,也


      能好過些。”說罷,瓊娘又問:“妙娘子可教過你,春閨那些事兒?”


      沈時葶一頓,半響無言。


      瞧她這模樣,瓊娘也知定是沒教過。不過倒不是妙娘子疏漏,而是這姑娘的第一夜,青澀稚嫩,正是最可人的地方,那些公子哥貪圖的,不也正是這滋味兒麼?若是早早教了去,反而失了味道。


      既如此,瓊娘也不便多說,隻道:“若是能趴著,便趴著吧,不累人。”


      話音落地,沈時葶難得懵了一瞬,那雙琉璃似的眸子滿是疑惑。


      彼時,小雨忽至,淅淅瀝瀝落在窗沿上。瓊娘輕咳一聲,再不願多說,起身至窗邊,將花窗闔得嚴絲無縫。


      花窗正對著的便是京都最繁華的迎安大道,一眼望去,行客匆匆,迎來送往,那是即便落雨都遮掩不住的熱鬧。


      這會兒,著一襲暗紅流雲衣袍的男子正倚在其一間玉器鋪子門外,煩躁地擺弄頭的扇子,直至掌櫃的彎腰而至,道:“世子,這月新到的玉器,全在那兒了,還請世子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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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啪嗒”一聲,陸九霄收了的折扇,轉而踏進鋪子裡。


      白玉託盤上放置著二十來樣不同款式、不同大小的玉,為讓陸世子過目,甚至每一塊玉都擦拭得幹幹淨淨,沒有一丁點指紋。


      陸九霄不過匆匆一眼便斂了神色,很顯然,這二十幾塊玉,沒有他要的。


      他隨意從裡頭挑了塊圓潤的粉玉,當真是隨意挑揀,神色恹恹道:“秦義,付賬。”


      說罷,他便隻身鑽進鋪子外停放的馬車裡。


      秦義掏出金袋,從裡頭撿了幾個銀錠子,便聽掌櫃的問道:“這……秦護衛,世子究竟要尋什麼樣的玉?”


      年,整整年。


      陸九霄每月都要將新進的玉器過目一遍,再從裡頭挑一塊連掌櫃的都能瞧出非他屬意的玉走。


      可他們這間玉器鋪子,乃京都最大的商鋪,若是連此處都沒有,整個京都怕是也找不見了。


      秦義笑笑,打著馬虎道:“世子眼高於頂你又不是不知道,許是還沒找見入他眼的罷。”


      一轉頭,秦義眼角的笑意也斂了起來。


      主子要尋的那塊玉,方方正正,玉下勾著深棕色流蘇,背面雕著竹葉樣式的紋路,正面,則是刻著一個“忱”字。


      當年賀小將軍的遺物被盡數送回了京,可獨獨少了那塊他自幼佩戴的玉佩。


      這麼幾年,南來北往的商客,主子無不遣人打聽過這玉的下落,至今也未打聽出個結果來。


      秦義停在車帷旁,語氣悶悶地問:“主子,咱去哪兒?”


      裡頭傳來一道比他更悶的聲音,道:“回清河巷。”


      秦義沒吭聲,爬上車座。


      馬車一路都駛得平穩,似是顧忌主人今日心緒不佳,馬兒還十分有眼力勁兒地避開了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


      須臾,馬車穩穩停在了花想樓外。


      陸九霄抬頭望見那塊牌匾,佇立半響,黑著臉道:“秦義,你有病?”


      秦義低頭咳了聲,小聲嘟囔道:“爺,心裡不痛快憋著作甚……”


      回了私宅,豈不是還要找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麻煩?


      陸九霄看著他譏笑一聲,他都不必開口,秦義也知那嘴裡吐出來的定不是什麼好聽的話,約莫不過“幾時輪到你做我的主了?”、“我瞧你主意大得很,要不我這世子爺給你當?”此類的話。


      可還不待陸九霄開口,馬車後頭出現一個人影,矮矮胖胖,還故作風雅地握了隻紫玉短笛,不是李二是誰?


      他驀地將要堵秦義的話盡數咽了下去,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嬌嬌軟軟的哀求聲……


      像極了前些個雨夜裡,清河巷那隻悽悽慘慘的小野貓。


      陸九霄靜默半響,問秦義道:“上回那巷子裡的貓,如何了?”


      秦義時常覺得自己跟不上陸世子的腦子,例如此刻,他懵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何事。


      約莫不過前些夜裡,巷子口不知哪竄出一隻灰撲撲的小野貓,日日蹲在回璽園的必經之路哀叫。


      似是以為自己可憐兮兮地哀求,便能博得世子的同情似的。


      也不想想這位爺,莫說對貓,便是對人,他也是半點沒有心的,


      秦義摸著腦袋道:“約莫是死了吧。”


      “……”


      是嗎?


      沒了他,便活不下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陸九霄:你看我的臉,金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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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初斟酒


      《芙蓉帳》06


      說實話,那夜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嬌人兒,卻是在陸九霄心下留了抹雲彩,但稍一轉身,便能拋之腦後,無足輕重,後來他甚至沒有再念起過。


      但當真忘得一幹二淨麼?倒也不是。


      比方他方才瞧見李二,當即便想起了那具小小的身子。


      說起來他與李二並無甚不同,萬花叢,誰比誰高貴?都不過圖個樂罷了,誰又能將哪個姑娘,真真放在心頭上呢。


      見陸九霄停滯在此處,秦義拉了拉韁繩,道:“主子,屬下知錯,這就回清河巷。”


      正這時,李二緩緩踏入花門,對著姑娘們就是一個雙臂展開,左擁右抱。


      陸九霄收回目光,輕睨了秦義一眼,“我有說要走嗎?”


      秦義眉頭緊鎖,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看他們世子的心,比海還深。


      -


      待在看臺處落了座,陸九霄招了個雙髻小丫鬟來。


      不多久,侍酒的小丫鬟在得了世子爺的指令後,一路繞過人聲鼎沸的花廊,腳步匆匆上了層,徑直推開上水閣的門。


      不止石媽媽在,王芩也在。


      王芩正滿心滿意揉著石媽媽的太陽穴,小嘴叭叭撿著好聽的話,哄得石媽媽眼角那根皺紋都要藏不住了。


      小丫鬟喘氣兒道:“媽媽!陸世子來了!”


      王芩上動作一頓,便聽石媽媽道:“慌慌張張作甚?那陸世子第一回來?送幾個姑娘過去伺候著便是,這點活還辦不明白?”


      一連幾個責問令丫鬟息了聲兒,好半響才有插嘴的餘地,她喏喏道:“世子點了人斟酒,特要上回石媽媽給下了藥的那位。還說,若不是這位,媽媽往後的生意……便不要做了。”


      這下了藥的是哪位,她又怎會知曉?花想樓被下藥的姑娘,少嗎?


      然,石媽媽聞言,當即從座上蹦了起來,神色呆滯一瞬,竟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沈時葶嗎?


      斟酒誰斟不是斟,她一個雛,陸九霄非要她作甚?


      人都已經要送進李二屋裡,這可怎麼是好!


      石媽媽惱得心肝都在顫,正這時,王芩安撫道:“世子可怠慢不得,要不我去給世子斟酒,還是讓阿葶妹妹好好伺候二公子,畢竟這頭,也得罪不起。”


      是,是這個理,兩頭都得罪不起。


      王芩嘴角微翹,正等石媽媽開口吩咐。


      就見石媽媽朝丫鬟道:“你快去木香閣,將沈姑娘送到陸世子那兒,切要囑咐她好生伺候,那位祖宗要甚,都得依著,不得出任何差子!”


      陸九霄不是李二,李二尚能哄,陸九霄怒了便是真的怒了,不拆你一座樓閣,且不能消氣的那種。


      而聽到這兒,王芩嘴角的笑意便僵硬下來。


      果不其然,石媽媽側身對她道:“你去二公子房裡,好生哄著,你最知曉他喜好甚。”


      王芩攥緊拳頭,笑著應是。


      她知曉,她當然知曉!


      整個花想樓,除了她,還有誰能受得住李二那些個下流段!


      可憑什麼,好的全是旁人的,她便得受這些骯髒的?!


      -


      長廊下,一抹豔色纖姿倏然閃過。


      沈時葶跟著前方的小丫鬟一步一步朝看臺走,她心沁了汗,緊緊攥著那根細細的扇柄。


      可經不住在想起李二面上的疤痕和的長鞭時,她還是顫了兩下。


      待到雅座簾外,小丫鬟將青瓷託盤交於她,小聲囑咐道:“媽媽交代,要姑娘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沈時葶實在笑不出,隻朝她微微頷首。


      須臾,她穩端著的託盤,一壺酒,兩個杯盞,踏進那處簾子內。


      然,姑娘那雙腳就這麼生生頓在珠簾下,若非她指尖力道重,隻怕酒壺杯盞也要碎上一地。


      她此刻竟不知,不是李二,她是該慶幸還是該羞愧,


      沈時葶隻覺耳邊嗡嗡一響,對上男人那雙極其俊美的眸子,那些令她羞恥不安的畫面,頓時湧上心頭——


      那夜,她也是望見這樣一雙鳳眼,苦苦哀求,渾身的燥熱難耐使得她在他面前矜持盡失……


      至於如何盡失的,她一點兒也不想回憶第二次。


      陸九霄掌心把玩著通體粉灼的圓玉,見她僵立,忍不住蹙眉,心道難不成見不著李二,她還失落不成?


      男人口吻微微上揚,似有不虞:“你要站到何時去?”


      陸九霄見她一張小臉時紅時白,那雙半月似的眸子微微凝滯,瞳孔都瞪大了兩分。


      他用腳都能猜想出她此刻的心歷路程,忍不住望著她嗤笑一聲,隨後扭頭去看高臺上的曼妙舞姿。


      這一笑,落在沈時葶耳裡那便是十足的嘲諷。


      她硬著頭皮上前,“噔”一聲,青瓷託盤與檀木方桌觸碰,動靜竟出奇的大,沈時葶雙一頓,一顆心隨之提起。


      見他未轉過頭來,她幾乎是屏著氣息


      輕聲斟酒,生怕弄出些動靜,會惹來她受不住的麻煩。


      酒過杯半,恰是正好。


      她將酒樽推至陸九霄面前,隻盼他一整夜好生觀舞,不要回頭就好了。


      雖那夜他是救她於水火,可沈時葶怎麼也忘不了,那隻幹燥的掌,滿滿握住她身前的圓潤的那種……


      不可言喻的觸覺。


      這麼想著,小姑娘那雙眼睛便瞪得圓溜溜的,緊緊盯著男人把玩粉玉的,那夜,他也是這樣,把玩她。


      忽然,那隻觸不及防伸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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