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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帝臺春 3151 2024-11-20 11:4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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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失憶了,醒來身邊躺著個男人。


    長發遮住了半張臉,光裸的身子上遍佈殘舊的傷痕,更何況……他的手還用銀鏈綁在床頭。


    啊?我做的???


    顫抖著手撫開遮掩的頭發,這竟是當朝太傅,我皇兄的師父,也是我的半師。


    他不是有婚約嗎???


    我把他……強取豪奪?!!


    1


    謝淩遠醒來很淡然,揉了揉勒疼的手腕,神情自若的下床穿衣。


    我欲言又止:「太傅……」


    他側目,良久的對視中,他躬身行了一禮:「謝長公主賞賜,在下銘記於心。」


    ……這是威脅吧?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可是我做了這等糊塗事,人家生氣也是必然的啊!


    我不過是睡了一覺,事情怎麼到了這般地步。


    目送他離開,我連吱都不敢吱,槿葉來給我穿衣我才回神。


    嗯?槿葉怎麼梳著婦人髻?


    我未聲張,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細膩光滑的臉上長了些許暗紋,臉上也多了些往日沒有的小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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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葉好似憑空老了五歲。


    待她也給我梳上婦人髻,我這才意識到,我失去了數年記憶。


    2


    有兩個重點。


    一是我成了長公主,那我皇兄便是皇帝。


    二是……我跟太傅謝淩遠有姦情。


    真是驚煞我也。


    我自小謹小慎微,深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算我是皇家公主,也要按著皇宮的潛規則行事。


    皇宮的潛規則,就是弱者低頭。


    此時我失去記憶,若讓旁人知曉,等待我的不知是何等下場。


    我不動聲色地觀察很久,婢女們溫順恭敬,對我似有深深畏懼。


    但婢女是人,是人就需要宣洩情緒。


    我退避眾人,獨自去花園假山深處偷聽她們講話。


    她們說長公主更加喜怒不形於色了,可憐謝大人一身傲骨,竟然淪落成了面首,以色侍人。


    以色侍……誰?我嗎?


    我何德何能?!


    在我認知裏,謝淩遠是謝家嫡長子,幼時便譽滿京城,十六中得狀元,初涉朝堂便進了翰林院,不久,被父皇選為太傅。


    那時皇兄還未得勢,雖名為太子,但有更得寵的三皇子在,他這個太子讓位似乎是早晚的事。


    更別說謝家是三皇子的母族,與我母族沈家針鋒相對,謝淩遠能好心教導我兄長?


    於父皇來說,這本是一手好棋。


    即可以教壞我兄長,又可以引得沈家與謝家相鬥。


    可謝淩遠沒有聽從長輩安排,他將我兄長教得很好。


    連帶著,將我也教得極好。


    若不是謝家照舊彈劾我母族沈家,父皇怕是更加忌憚。


    他是個蒼老的獅子,落日的餘暉,在最後的時光,仍霸道地不肯接納繼位者。


    哪怕那是他的兒子。


    權勢將他的良知侵蝕得半點不剩,總有一日,他會拿我皇兄祭旗,順便也割下我的頭顱。


    隻是沒想到,一覺醒來改天換日,他死了。


    我的兄長成功繼位。


    真是格外好笑。


    我涼涼笑著,忽然又想起跟太傅不尷不尬的關系。


    我與他,實在不是能茍且的關系。


    哪怕我對他用情頗深。


    我對謝淩遠,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大概都是見色起意吧,我確實是。


    當年我去太學找兄長,在木葉深處撞見了謝淩遠,他長身玉立,白色的發帶隨風搖擺。


    聽到動靜,遠遠的往我這邊落下一瞥,那是怎樣通透的眼神。


    淺色的眸子淡漠寂寥,定定看我一眼後又守禮地收回。


    我沒見過這般神仙人物,是被槿葉架著走的。


    從那以後我就留了心,不日便央求兄長也入了太學。


    那年我才十二,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小孩心性,遠不及如今深刻。


    那時覺得每日能看上一眼,便已足夠。


    我在太學一日日的長大,漸漸懂得藏拙,沒有母親的孩子,是要承受萬般惡意的。


    更別說我的母親是曾經的皇後。


    但凡受寵的皇子公主都能騎我頭上,他們確實畏懼太子,但皇兄總有照拂不到的時候。


    筆筒藏蟲,書卷潑墨都是尋常小事。


    謝淩遠見了會耐心詢問是誰做的,都不說那便每個人都抄書二十遍。


    懲罰並不能讓他們長記性,他們隻會更加恨我。


    後來坐墊藏針,墨汁投毒。


    我既不知是誰做的,又談何報復。


    不過我要的不是報復,我要他們別來煩我。


    我將二皇子剛寫的策論偷了,順著風落在三皇子院中,那蠢貨果然抄了一份,又讓書童潤色些許。


    第二日拔得頭籌,隻是二皇子的臉色啊,陰沉得要滴黑水。


    我又將大公主的簪子拆了重煉,唯有那顆紅寶石醒目且熟悉,新簪子我放到了五公主的窗臺上。


    她傻乎乎戴了,被大公主發現,連打三個耳光。


    很幼稚的手段,但對付他們足夠了,誰讓他們既蠢且貪,一雙眼天天盯著別人有的。


    就算他們知道這是離間計又如何,他們本就不是一條心,隨隨便便就反目了。


    我的日子這才好過不少。


    謝淩遠琉璃一般的眸子盯著我,我朝他甜甜一笑,他未曾追究。


    皇家親情淡漠,便是兄長,也在我多次尋求庇護時說:「芷清,皇兄身上擔子也很重,你莫要生事。」


    我要溫順,要忍耐,大計未成,我就還是那個不受寵的公主之一。


    我唯一可以期許的,是皇兄繼位,我雞犬升天。


    看樣子我確實雞犬升天,可婢女們對我畏懼的樣子,讓人覺得未來的我,不止那麼簡單。


    我到底做了什麼呢?


    兩日後,我摸透了手中的勢力,派人將民間關於我的風評呈上來。


    五年後的孟芷清,相當狂野。


    仗勢欺人,還垂涎謝淩遠,用計害的他全家下獄,然後趁機將他收為面首。


    啊???我對他……竟有如此執念嗎???


    我確實心悅於他,但謝淩遠志在朝堂,是不可能尚公主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份喜歡不會長久。


    他是天上的月,望著就足夠了。


    我到底是怎麼扭曲的心意,才想著把這月拉進泥潭,供我賞玩?


    是年紀大了,有需求嗎?


    思緒又想起他身上的累累傷痕,被綁縛的雙手。


    一細想就坐立難安,我的天啊……


    3


    再見謝淩遠,他正在侍弄花草,蘭花每一根枝葉都用濕帕細細擦過,修長的指尖觸了觸土壤,又澆了些水。


    一舉一動都清雅脫俗,這麼個人物,讓我養在後院做面首,實在是委屈了。


    他不知何時察覺到我:「殿下既然來了,何不入內?」


    我端坐在他對面,遮罩左右僅剩他與我二人。


    他若是對我有怨懟,這時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但他許久沒有動作,十分閑適的飲茶,還遞過來一塊茶點。


    我接過茶點咬了一口,不苦不澀嘴,緩了好久竟然也沒毒。


    「太傅不恨我嗎?」


    他抬眼看過來,眸色帶著探究:「殿下何出此言?」


    「我害得太傅舉家入獄……」


    他忽得攥住我的手,將我拉到眼前,一雙淺色眸子緊緊盯著我,指尖在脖頸間流連片刻,又松了手。


    「殿下在說笑?下次可別這般了。」


    我這才意識到,傳聞有誤,我若真是害他至此的元兇,他絕不可能是這般態度。


    「你怎麼了?」


    我努力裝作無事,還是被他看出了紕漏。


    「不是人皮面具,卻沒有相應的記憶,芷清,我第一次出題,考的是什麼題目?」


    我張張嘴,又想起被戒尺支配的恐懼,不由說了出來,接下來一問一答越來越快,直到他得到想要的答案,才歇下飲了口茶。


    我擦了擦額上的汗,背上一片濡濕。


    「所以……面前是十九歲的芷清。」他含笑看著我,眸中帶著讀不懂的熱度,卻看得我心跳加速。


    「我很開心你能這般信任我,但你失憶這件事,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人人都說謝淩遠多智近妖,我這才知道他有多邪門。


    「猝然失憶必定有緣由,我給你診脈看看。」


    修長的手指落在我腕上,我不由屏息,怕心跳過快漏了心事。


    「芷清,吐氣。」


    待他又看了看我舌苔眼下,這才斷定我是中了毒。


    南方有一種慢性毒藥,初時健忘,而後失憶,最後會瘋瘋癲癲一輩子。


    我一時心驚,覺得身邊處處是敵人,是誰要害我?


    「芷清還信我嗎?」


    我看著他,心裏溫軟一片,下意識覺得可以依靠。


    沒有記憶像失了手腳,但潛意識也足以證明,他可信。


    這天之後,長公主府開始徹查。


    長期的慢性毒藥,必定是我親近之人下毒,侍衛拖著槿葉過來時,我心裏有種塵埃落定的感嘆。


    怪不得失憶這件事,我下意識連她也想瞞著,原來一早便覺得她不對勁。


    她日日將毒燻在衣物上,我同她朝夕相對,日積月累慢慢中毒。


    好在她房內有解藥,要不然,她會比我先瘋。


    「你跟了我也有十來年了,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


    她跪伏的脊背顫抖不止,最終狠狠磕下一個頭,咬舌自盡。


    無事,既然開始徹查,那線索不會因她身死就斷了。


    毒藥是誰送來的,平日往來書信,這些都有跡可循。


    我隻是還不敢相信,她會為了誰而背叛我。


    最終證據指向……皇宮。


    4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氣溫猝降,屋內燃起爐火,藥罐用小火煎著,氣味濃重,我不由咳了幾聲。


    謝淩遠擺動藥方的手停下,過來為我添上一層衣。


    「還是難受嗎?」


    我服下解藥,慢慢開始恢復,隻是記憶雜亂並不連貫。


    「槿葉是皇兄送我的,他說宮裏人心狠毒,怕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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