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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落日陷阱 2982 2024-11-19 10: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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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不可能了。


      她已經拉黑了對方,也沒有透露過任何行蹤,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在雲州山裡。


      更何況,央儀覺得自己沒那麼重要。


      重要到足夠和哥哥反目。


      這麼想,“逃回來”倒真成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從孟家的掌控下逃出來,回到雲州養父母的家。


      大概孟家也有什麼讓他窒息的地方吧。


      央儀沒想通這裡面的邏輯,不過也懶得再想。


      繞開他,她往奶奶家的方向走。


      奶奶正在門口張望,見她回來,招呼她,同時也招呼她身後的人:“小路子也來。”


      小路子。


      好可愛的稱呼。


      央儀腦海中聯想到太監,不自覺地揚起唇角。


      被跟著的人逮個正著:“你是不是在亂想?”


      “沒有啊。”央儀很坦然。


      他很無語:“我都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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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青草香隨著他走近飄到鼻腔,央儀好像聞到了當初認識時很幹淨的少年的味道。


      他在榕城時慢慢習慣的那些高級香被扔在了不知什麼地方,仿佛在雲州這座山裡,還是很久之前的路周。


      他很細心,看奶奶走路不方便徑直上前。


      男生人高馬大,在小老太太面前更顯得山一樣壯實。稍稍用力,就把老太太扶了起來。


      奶奶笑:“一把年紀了還能享受一回公主的待遇。”


      男生也跟著笑起來:“公主哪分什麼年齡。”


      “在外面都還好?”


      “挺好的。”


      “你親生父母對你也好?”


      “見過幾面,還不熟。不過人不錯。就是有個煩人的哥哥。”


      “煩人的哥哥?”


      “嗯,管東管西的,特嚴肅,又古板,看著謙謙君子一表人才的,其實骨子裡特不尊重人。我總覺得他看我的時候心裡在想,不入流的小垃圾。”


      “可不能這麼說。”奶奶勸說。


      男生用力嗯了聲:“我是跟您才說的。”


      央儀跟在後面,視線在他嘴邊玩笑似的笑容上停留了幾秒。


      撇除私人情緒,評價得很到位。


      進了堂屋。


      他彎腰把人放下,順手撐了一把藤椅的扶手。


      很小的動作,央儀察覺到了。而後聽見他說話時倒吸了幾口涼氣,手掌也時不時抵在肋下。


      趁老太太回屋,她隔空指指他:“受傷了?”


      一直抵在肋骨上的手忽得垂下,男生無所謂地擺擺手:“小事。”


      既是小事,央儀就沒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打算。


      她坐在一旁繼續分揀菌子,倒是男生不安地換了幾個姿勢,最後坐在小馬扎上,長腿敞著,上半身微微後仰地打量她:“真不問啊?”


      央儀抬眼:“我看著像很八卦的樣子嗎?”


      兩人隔空對視。


      他忽得咧了下嘴:“是我哥揍的。”


      “……”


      “你不問原因?”


      央儀說:“我不問你就不說了?”


      “……倒也不是。”


      隔了許久,他尷尬地摸摸鼻梁。


      “算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央儀將一個壞了的菌子拋出去:“嗯。”


      看她確實對這些事不關心。


      他不再說話,脖頸後仰。


      頭發有段時間沒剪長長許多,人一仰,黑發就跟著往後倒。看起來蓬松柔軟,像小狗。就這麼聽著耳邊的窸窸窣窣看了會兒堂屋的橫梁,最後慢悠悠直起身。


      “他把我關在佛羅裡達的療養院裡,和我爸待在一起。那裡所有人都對我們很尊敬,可惜就是沒給自由。我以為要在那待一輩子了。”他眨眨眼。


      “偷渡了?”央儀隨口接。


      “你想什麼呢。”他笑,“我這叫遣送回國。”


      央儀懶得知道那些彎彎繞繞。


      專心地和菌子作鬥爭。


      正巧老太太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給路周的東西。


      “我腿不方便,回去時帶給你家裡。”老太太不放心道,“你那個爸好像也在家,知道嗎?”


      “聽說了。”男生從小馬扎上起來,抻抻長腿,“小時候打不過能跑,現在跑不了,但是能打了。”


      說著他捋起袖口,露出漂亮的線條。


      奶奶拍拍他:“耍嘴貧。”


      “那我先走了?”人都到門口了,他還要特意回過頭,這句話是朝著央儀說的。


      央儀知道。


      她沒搭理。


      可能是空氣太安靜,這樣顯得氣氛太古怪。


      在他跨出門檻時,央儀還是裝作剛回神似的哦了聲,抬手:“慢走。”


      他笑起來,頭發被太陽曬得金黃。


      趁老太太不注意,伸手偷偷在半空劃了個心。


      討厭的小狗。


      央儀在心裡想。


      晚間時分,小狗又來了。帶了自己家舂的豇豆和幹巴。他布在小木桌上,用黑黝黝的眼睛望她:“奶奶不愛吃辣,我想著她應該不做這個。特意帶過來給你吃的。”


      小米辣被舂碎了,再和上生姜,豆豉,鮮辣爽口。


      央儀在雲州小吃街上吃過,倒是沒嘗過土家的。


      她動了動筷子,疑心:“你又要幹嘛?”


      他渾身散發著可憐勁兒,問:“普通做朋友也不行嗎?”


      “我挺相信一句話的。”央儀看著他。


      “什麼?”


      “男女間沒有單純的友誼。”


      “……”


      被拒絕次數多了,路周反而習慣了這種反應。


      在佛羅裡達的那些天,他不是沒想過。


      之前的自己確實幼稚,隻想著把她從他哥手裡搶過來,搶過來之後呢?她怎麼自處,他完全沒考慮過。


      因此也在幾次與孟鶴鳴的爭執中,說過模稜兩可、中傷她的話。


      他很後悔。


      然而後悔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過去的事改變不了,他想要再試一次,從最普通的朋友關系做起,讓她認真地將他當一個男人,重新認識一次。如果這樣還是不行……


      他垂下眼。


      分享是錯的,他一邊知道這件事不被正常人認可,一邊又對這些錯誤習以為常。


      在療養院時,他和那位醫生無意間聊過兩性關系。


      醫生思想很開明,說不介意對方的精神和身體是否從始至終屬於自己,隻在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要專心。


      那時路周剛取下胸帶,低頭看著自己斷了肋骨的地方,問:“同時和兩個人在一起不行嗎?”


      醫生驚訝地看著他,嘴裡喊著oh my gosh:“你們東方人的思想可真前衛,我要洗去我那些刻板印象了。”


      當然最後醫生還是秉持操守,認真地提議說:“要不你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我知道幾個好的。”


      他當時搖頭說不要:“我知道那是錯的。我隻是在得不到的時候,容易陷入了自己的幻想。”


      現在他知道了,他的這些想法就算在自詡開明的老外那都不被接受。


      老外說,這叫不尊重。


      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你愛的人。


      愛可以奉獻可以偉大,但它本質是自私的。


      路周想,是和他哥一樣自私嗎。


      筷子清脆的響聲把他拉了回來。


      他看到女人已經嘗了幾口他帶過來的菜,可能是吃到小米辣了,嘴巴不似正常的紅,吐出一小截舌尖。


      旁邊搪瓷杯裡的水被喝到了底。


      她無語地看著他,眼神好像在吐槽你家辣椒是不是不要錢。


      活色生香。


      他的笑卡在唇邊,喉結不耐地滾了一下。


      忽然想,他哥是對的。


      如果他是孟鶴鳴,一定會更自私。


      ***


      榕城孟鶴鳴常去的那家會所裡。


      蘇挺正在跟他匯報:“土地和工程都談下來了,價格比原先想的稍貴一些。你也知道,杭城那邊不比榕城差,郊區的地這兩年漲得厲害。”


      “無所謂。”男人對這些錢不甚在意。


      “我能好奇問問嗎?你怎麼突然對慈善感興趣了?”


      “老頭能做我不能?”


      “那為什麼突然從最近開始?”


      “你就當我虧心事做多了。”


      “……”


      這很難評。


      蘇挺感覺到異常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往常他見到央儀的頻率就很低,根本沒把猜測往她身上套。


      畢竟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都公認,孟鶴鳴不提結束,沒有女人會願意離開這個人形ATM機。


      他想了想:“容我再問一句,我幫你去敲合同有什麼不對的?幹嘛非得叫我所裡其他人去?我會壞你事?”


      孟鶴鳴被問得略抬了下眼:“你不是在幫我弄榕城這邊的事?”


      蘇挺好氣:“……你之前怎麼從沒這麼周到地替我考慮過!”


      忙起來時候把他當陀螺24小時不停歇。


      現在知道關愛勞動人民了?


      “我看是因為杭城吧。”蘇挺冷冷地說,“央小姐是杭城人。你不想讓她知道。”


      氣氛因為這句話有稍許冷峭。


      男人靠在沙發裡沒說話,手指有節拍地打在扶手上。


      蘇挺觀察他沒什麼表情的臉。


      小心地說:“上次李勤予的事我多少聽說了一點,你跟他合作都斷了,他家現在正鬧著呢。我知道他得罪了央小姐,但是為一個——”


      後面的話沒敢再往下說。


      男人沉寂的眼神掃過來,靜謐到讓人生憷。


      蘇挺恍然想到有一次打牌的時候,他好像用“夫妻”兩字定性過這段關系。


      當日在牌桌上的驚訝很快就消化了,後來他們幾個私底下說起仍然覺得那是一時氣氛到,開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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