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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濯枝 3170 2024-11-13 15: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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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從中學和那幫男生通宵打遊戲開始,就是越夜越美的品種。


      想到幾個小時前還是這個稀有品種的誕生日,喬落停下筷子,眯著眼,蔫壞地笑了一下,“跟我說說趙蘊如今天幹了什麼?沒趁這個好日子跟你訴訴衷腸?”


      “好日子?”


      程濯品了品這詞,低笑一聲,問題就隨笑聲散了。


      之後看向喬落時目光更加不耐煩,“趕緊吃,吃完了就滾。”


      喬落“嗤”一聲,預料在他這兒扒不出什麼料,不過不妨礙她心情好,撥電話把徐格從睡夢裡搞起來盤問。


      夏季凌晨五點多,出了飯店。


      天際已初見熹光。


      程濯手機響了。


      手指一劃,他接通了直接硬聲冷笑。


      “睡醒了就想孫子這毛病您什麼時候能改改?幹脆我天天五點半定個鬧鍾,聽您教誨,就當上朝?”


      電話那頭沉厚的聲音,中氣十足,笑罵一句“臭小子”。


      老爺子說自己做了夢。


      夢裡,程濯在生意場上被人使了絆子,犟著脾氣,不肯用家裡的半分關系,吃了不少苦頭。


      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


      老爺子做沒做這個夢,程濯不清楚,想暗示什麼,程濯卻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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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著電話淡淡說:“年紀見長,想象力倒是豐富了,少操心了,溜您那鳥去晨練吧。”


      車廂安靜,剛剛跟老爺子的對話聲,也給喬落全聽了去。


      她嘖一聲說:“程爺爺是真老了,這消息閉塞的,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孫子現在在老皇城舊古都的蘇城有多麼吃得開。”


      說完,喬落從車座縫隙裡摸到一條細窄的硬邊,她費了點勁抽出來。


      是一張灰色的賀卡,帶信封的那種。


      換個鮮嫩的顏色,很像情書。


      “旦逢良辰,順頌時宜,程濯祝你生日快樂。”


      喬落念出內容,手指在卡面上摩挲,稀奇道:“這字真好看,像女生寫的,誰啊?誰這麼古早還送你生日賀卡,徐格那幫相熟的女網紅?不對啊,你竟然會收?很low唉,你雖然不是什麼好豬,但爛白菜我求你別拱好嗎?不然我真的要對全世界的男人都失望了。”


      程濯冷冷剜喬落一眼,食指中指夾住賀卡,指彎一勾,從喬落手上奪去。


      “這話你對徐格說吧。”


      喬落攤手,“徐格已經沒救了。”


      車內的燈是昏的。


      目光觸及那筆的瘦金體,還是那個熟悉又難寫的濯字,走勢纖細,卻稠芳傲骨。


      多難得,能有這份見字如面的心熱。


      喬落見程濯眼神專注,湊過來八卦:“到底是誰啊?你還挺上心。”


      想到是因為這個麻煩精,他才不得不把孟聽枝擱在了一旁,程濯將紙原封不動地塞回去,拿信封一角點了點喬落的腦袋。


      “少管我的事,少給我惹麻煩。”


    第10章 一三屆 三生有信的風鈴一直在響


      舍得刷卡給孟聽枝買四位數裙子的阮美雲女士隻存在了一天,隔天那點母女溫情就散了。


      阮美雲手裡拿一隻蒼蠅拍,從茶幾打到沙發,扯嗓子罵了幾句後院的孟輝。


      怪他有空打麻將沒空裝紗窗,她這輩子算倒了血霉才嫁了這麼一個男人。


      全家都知道阮美雲的性格,她說她罵她吼,你就聽著,膽敢反駁一句,那就是憤怒值乘十的沒完沒了。


      罵完孟輝,刷手機的孟聽枝也讓她不舒服了。


      蒼蠅拍刷刷在她面前啪了幾下。


      “隔壁小莉怎麼一放假就有老同學約著出門玩兒,你那些老同學呢,怎麼念個書就跟白念了似的。”


      孟聽枝忽然來了氣,很想問問她高中沒交到什麼朋友怪誰?話沒出口,那股陳年意氣就散了。


      怪不到誰。


      她非常明白,即使現在成年了,人都很難擺脫原生家庭活成真正的自己。


      “都是讀十四中的,差別怎麼這麼大。”


      阮美雲丟瓜子皮,咕哝出這句話,拿遙控器調臺,運氣不太好,一連幾個臺都是廣告時間。


      從不要九百九十九隻要九十九的智能拖把,跳到他好我也好的某某男科醫院。


      孟聽枝聽著阮美雲的絮叨,有一搭無一搭地刷手機,忽然彈出一條艾特全體的群消息。


      她點開十四中xxx的群名,本以為又是慣例的假期高中同學會,沒想到是在聊八卦。


      不是他們班的八卦。


      有人拍了世騰國際中心最新的樓體珠寶廣告,發到了群裡。


      炸出一幫潛水怪,群裡瞬間熱聊起來。


      不像其他女明星代言珠寶,長禮服,擠胸溝,笑容宜然,像個衣妝奢氣的貴價迎賓。


      圖裡的年輕女人中短直發,凌亂,冷豔,額間一條同品牌的字母發帶隨性揚起,連鏡頭也不看,點在太陽穴的手上帶著以天體為靈感而設計的系列鑽飾,熠熠生輝。


      “一三屆那幫人簡直絕了。”


      “之前有娛樂號扒喬落整容,笑死,她真是從高中就美呆了。”


      “喬落高三那會,她們班就在我們班對面你們還記得嗎?那時候就覺得她以後一定會當明星,沒想到這才幾年,紅成這樣。”


      “他們那屆還有紀枕星,最帥天文人,去年是不是拿了一個超牛批的華星獎。下個月紀枕星在市天文館有一場兒童科普演講,有沒有人一起,我準備借我小侄子去看看。”


      “還有徐格!”


      “徐格的TLu要在臨市開分店了。”


      “國內第一夜場,他太會玩了,感覺什麼網紅都跟他熟,而且還是對方舔著他的那種。”


      “那些網紅知道他在十四中的濫情史多到能出書嗎?”


      “TLu有個韓國DJ好帥,有次午夜場秀演,一下撕了襯衫,無數妹子被帥到當場暈倒。”


      “真的假的?”


      “聽說情人節拿十四中的老學生證去TLu喝酒,可以免單是不是真的?”


      “真的,班長上次就去了,美金混紅鈔,撒錢行為。”


      ……


      孟聽枝一條條往下刷,終於看完了記錄,忽然又有個女生頭像發出最新的消息。


      “為什麼沒有人提程濯?”


      “一三屆最有代表性的難道不是程濯嗎?”


      有人嘆:“程濯太絕了。”


      話頭一轉,群裡又熱熱鬧鬧聊起程濯。


      隻不過他高三出國後就離開了十四中學子的視野,這些年一直低調,以至於現在能聊的,還是他在高中的事。


      “程濯跟喬落是怎麼分手的?”


      看到這一條,孟聽枝猛然一窒。


      像逃避什麼似的應激反應,快速關了手機屏幕,決定不再繼續朝下看了。


      胸口悶著一口不上不下的氣,她呼了一下,撐膝站起來,還是覺得難受。


      外頭天色轉了陰,她拿著手機出去逛逛。


      她家就住在十四中附近。


      這一代都是古城區,十年前就開始說翻新重建,不知道是出於古建築保護還是什麼的,蝸牛速度。


      東拆西挖,雷聲大,雨點小,這一帶好像還是原貌。


      長街禁車,盡頭的秀山亭是個有幾百年歷史的古城門,跟碧波蕩漾的譚馥橋把蘇城最好的十四中困在中央。


      有多少十四中學子的青春回憶,都留存在城門巍峨和湖柳依依之間。


      孟聽枝讀高中那會兒,早上小廣場停滿車,趕早讀的學生都要步行通過秀山亭的洞門,到達十四中的校南門。


      孟聽枝喜歡在自家二樓窗口邊系鞋帶,那時候院子裡枇杷樹還沒有長到遮天蔽日的程度,立著文人銅像的小廣場在俯視角度一覽無餘。


      車子來來往往,學生下車關門。


      她聚精會神地看著窗外,尋著某個人的雋秀身影。


      有時候系鞋帶要三秒,有時候要七八分鍾,任阮美雲在樓下怎麼催,她也說等等。


      她總能掐準時機,背著書包跑出巷口,慢下腳步,就是一場日復一日的單方面偶遇。


      他前,她後。


      秀山亭下有一家叫“三生有信”的書屋,賣文具書本,還有一個當時很時髦寄信業務,玻璃門頂端掛著青銅串風鈴,進出都響。


      有一次,風鈴急震。


      程濯停步,側身避讓搬書工人,孟聽枝跟他跟得認真,一下就撞到他身上。


      “沒事吧?”


      沉慵又不失少年氣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她鼓起勇氣,揚起臉來搖了搖頭。


      細軟劉海從兩頰往後滑,無比期盼能被他認出。


      他的視線甚至沒來得及往她臉上落。


      忽然衝過來的徐格一把搭住他的肩,把他撞得朝後退了一步,他扶著孟聽枝的胳膊也在那時松開。


      松得自然而然。


      “完了完了,濯哥哥,這次湿鞋了,我怕不是要去割包皮。”


      他目光越過徐格,這才看向眼前面皮通紅的小女生,就像看一個尋常到泛善可陳的學妹。


      “你幹脆用喇叭喊?有女生。”


      徐格轉頭發現身邊還有一個存在感極低的瘦弱女生,笑嘻嘻伸臉,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沒心沒肺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兩個穿十四中白襯衫校服的少年搭著肩,沐著老城區的清澈晨光漸漸走遠。


      三生有信的風鈴一直在響。


      響了好多年。


    第11章 燙裙角 孟聽枝自此一戰成名


      孟聽枝不知不覺走到了秀山亭的門洞下,石臺被行人踩踏得油亮泛光,起風一陣涼,柔軟裙擺肆意在小腿上劃著。


      她靜立在人來人往裡,手機放在耳邊,一聲一聲嘟著,等待接聽。


      “喂?”


      “程濯,我可以見你嗎?”


      低軟聲音散在風裡。


      電話那頭滯了半晌,像是沒聽過這種虔誠又怯弱的句式,被子在翻身的動作裡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像是坐了起來,咳一聲後,睡啞的嗓子少了幾分氣音,溫和地說:“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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